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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縱然老師靠譜,這幫學生們卻沒有什麼眼力,士院生們自視清高,江湖院生又自詡老道,偏偏賀院士曠課,沒有自家院士管教的學生橫的不行,一到比試環節就能掐起來——舒老頭兒氣的一個頭兩個大,一回到三清堂就去找莫道雲理論,說什麼都要再招一個新的東院院士,總不能一直被上頭那位小侯爺佔著茅坑不那啥。
這話一傳十,十傳百,院生們都在竊竊私語說賀侯要走人了,等傳到長陵耳裡,已是葉麒曠工的第五日。
他到底去了哪兒呢?
是去練功、治病了?還是又病發了?
除了報仇、萬事不上心頭的長陵,頭一回被一個在她看來不那麼要緊、愛去哪去哪的人牽出一陣焦躁,本來晚上要回府看看那幾個高手走人沒,卻疲懶的一步也不想走,索性留了校——雖說她也不知自己為什麼要留校。
士院生寢樓入了夜後通常沒剩幾人,方燭伊都回自家加餐去了,長陵獨霸一屋子倒也閒適,運了一會兒功,突然聽到“篤篤”兩聲叩窗的聲音,她下了榻一把推開,只見一道人影已經溜遠了,窗臺上擺著一封空白的信封,不知又是哪個蠢蛋給的。
長陵眉梢一抬,正要將信丟了,想了想,又隨手拆開,見信紙上抬頭寫著方燭伊的名字,下面列了一首詩:遊目四野外,逍遙獨延佇。蘭蕙緣清渠,繁華蔭綠渚。佳人不在茲,取此欲誰與。不曾遠別離,安知慕儔侶?
單看前幾句,長陵還被這滿眼的文不對題的逗樂,直掃到最後一行,她不由一怔,仔細品品,又發自肺腑覺得這人文采不錯,來清城院真是屈才。
合上窗後,長陵將信放到方燭伊的桌上,看她小小的桌案上擺著一小罐一小罐的胭脂水粉、毛筆的掛繩上墜著一朵小小的玉雕燈籠、木牌上的“方燭伊”三個大字後還用蠅頭小楷描了一朵小小紅蓮,滿滿都是少女的氣息。
長陵向來不大會留心這些,但她忽然覺得,其實這些“可有可無”的小細節,恰恰說明了東西的主人無憂無慮、心思爛漫,才能將諸多平平無奇勾勒出令自己歡欣的樣子來。
她沒頭沒尾的想:如果大哥還活著,以他那婆婆媽媽的性子,想必也會給自己搗騰這一堆有的沒的,然後成日跟在自己身後,說什麼“女兒家吃穿用度當然得講究些”“我妹妹好好打扮一番自是天下第一美女”這種令她直翻白眼的話。
想到這兒,長陵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然而笑意只停留了片刻,又沉了回去。
世間之事,沒有如果。
窗又被人輕敲了兩下,長陵徒然心乏,立刻上前去,“吱呀”一聲拉開窗,訓人的話還沒出口,就對上了來人澄澈的目光。
搭在框上的手忘了放下,長陵看見他就這麼出現在眼前,倏地愣了。
“我,我在你家門外等了半天,一直沒看到你……”葉麒似乎也被突然開的窗嚇了一跳,“沒想到,你真的在這兒……就你一個人麼?”
長陵心不在焉的點了一下頭,控制住自己沒問他這幾日跑去哪兒,只道:“你怎麼在這兒?”
“找你。”葉麒靜靜凝著她,難得沒有打趣,“以後我只要出現在你的面前,就只有這個理由。”
這句話,平平無奇的,卻好像長了手毫無徵兆的在她心裡悄然的捏了一下,長陵眼皮一垂,道:“找我有事?”
葉麒欲言又止,“……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
“嗯,我要睡了。”
她隨口搪塞完便想關窗,葉麒出手如電別住窗門,深吸一口氣道:“我知道現在天色不早了,但是,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可以麼?”
“去哪兒?”
葉麒一臉的真誠,“到之前還不能告訴你,但我保證不會坑你,我想……那地方你一定會很想去的。”
什麼地方還不能說的?
長陵眉心一蹙,砰一聲將窗門關上。
“……”葉麒的臉差點被這個閉窗羹拍飛,他有些手足無措的撓了撓頭,又踱到門邊,剛想敲門,門就心領神會的一開,門邊的美人手中多了一柄劍,端是一番要上陣殺敵的架勢,“天亮前能趕回來麼?”
葉麒頓時眉開眼笑,“回來之前還能帶你去吃陽春麵配餛飩。”
馬兒早就備在院外,兩人一人一騎飛馳而行,到了城門前,葉麒一亮腰牌,城門守軍便乖乖的開了門,一個屁也不敢放。
長陵不知葉麒要把她領到什麼地方,但瞧他這番架勢,倒像是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