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不了那麼多錢,苗人堅持稱是上品,佛郎機商人怒極竟動了手,苗民悍勇拔了刀子,其中一個佛郎機商人竟被活活打死。他有同境好友來官府申訴,由於事涉多方,臨方縣令不敢自專,上報給了郡裡請求決斷。
謝文純翻看完公文,問旁邊的郡丞焦敏,“以往這類爭端,如何處理?”
焦敏回道,“開海禁後粵東多有外商出入,其人多奸猾,朝廷對夷族頗多撫卹,對苗民更是寬容,是以多是安撫為主。”這話的意思就是最好偏幫苗民。
謝文純道,“我見郡志,苗民傷人並非個例,他們竟有私造武器之權麼?”
“這個,大人,苗民不同漢民同住,官府管理起來頗有不便——”焦敏略帶尷尬的說,其實苗人按規定也是沒有私造武器之權的。
“好,我明白了。”謝文純點了點頭,“去把監獄丞張志大人叫來吧。”
監獄丞大人正在外面候著,焦敏低聲對他道,“郡守大人似對苗民不滿,說話小心一些。”
張志感激的點點頭,入得門內,“下官張志,拜見大人。”
“免禮。”謝文純微笑道,“張志大人,請坐。”待張志在下首坐下,謝文純道,“不知那佛郎機商人的友人們,現在何處啊?”
“回大人,下官將他們安置在了典獄中。”
“哦?原告也要先坐牢麼?”
張志心中暗道要糟,忙彌補道,“並非牢房,只是安置在典獄一院落中,不讓他們四處走動罷了。”
謝文純又問道,“苗民呢?”
“這,咳,苗民悍勇容易激變,有司會去其聚居地提審。”
謝文純似笑非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苗民,也是我大晉的子民,眾目睽睽殺了人,竟不收監?”
張志冷汗留下,“回大人,當時情況混亂,不少人都動了手。”見謝文純不為所動,咬牙道,“請大人准許下官前往臨方縣處理此事。”
謝文純淡淡的道,“事情的起因——究竟那絲綢是否是上品,還有械鬥的牽頭人是誰,都麻煩大人查清楚了。本官,靜候佳音。”
待張志領命而去,謝文純對郡守府一書吏叫田仲卿的道,“去田部,叫唐方大人來一趟。”
唐方來的很快,自那日同郡守大人對話後他被不少人打聽過,然而後來卻再也沒見到郡守,如今驟然被叫到書房,頗為忐忑。
謝文純見他惴惴不安,一笑道,“唐方,我看了你的履歷,在粵東也有五年了?”
唐方緊張回道,“是,大人。”
“我今日叫你來,是想考考你,你可知攤丁入畝?”
唐方精神一振,頗帶激動的說,“大人,下官認為,攤丁入畝實乃利民之策啊!田畝起丁,田多則丁多,田少則丁少,計畝科算,無從欺隱,其利一;民間無包賠之苦,其利二;編審之年,照例造冊,無須再加稽核,其利三;各完各田之丁,無不能上下其手,其利四。大人,灼然先生之政,功在千秋啊!”
固然,他這番話有按病下藥、拍馬屁的嫌疑,但所說確實言之有物,謝文純本沒有期望他能說些什麼出來,只想等他隨便稱讚新政幾句就順勢分派任務,見唐方頗有幾分真才實學,這才真正重視起這個人來。“那你說說,粵東此地夷族眾多,攤丁入畝之法是否不再適用呢?”
唐方心情激動,他知道自己抓住了青雲直上的機會,聲音都有些顫抖,“大人,非但不會不適用,反而是加強朝廷對夷民控制的契機啊!若攤丁入畝事成,則各族族長對族人控制力勢必減弱,也能使其對朝廷歸心啊。”
謝文純又聽他說了一會兒,盡是新政如何如何好,卻沒能說出來該如何落到實處,也知自己不能奢求太多,直接道,“監獄丞張大人將去臨方提審苗族與佛郎機商人械鬥一案,你跟著去一趟,在苗人處師弟看查一番,回來寫個公文上來。”
唐方此時心中才感到有些害怕,但富貴險中求,很快對權力的渴望壓過了對苗族悍勇的懼怕,“下官定不負郡守所望!”
謝文純含笑點點頭,他果然沒有看錯,這個唐方日日早來郡守府鑽研明明可在家中學習的算學,是個有野心的。功名利祿他給的起,就看這唐方,有沒有本事來拿了。
郡守謝文純的午飯並不豪華,不過四菜一湯,他特地邀了郡尉蕭薔一同用飯。“蕭薔大人護衛百姓頗為用心,本官敬你一杯。”謝文純含笑道。
蕭薔雖名字文弱,卻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也不怎麼會人情往來,不然也不會在粵東這麼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