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件裙子上——”
“那是假的。母后!”顧淵有些不耐煩了,“文充儀亡故在年末寒冬,那衣裙上縱有髒蟲,也早該凍死了!您將那證物送詹事府去,他們一定能驗得公道,您又何必這樣徒惹物議?”
文太后面色仍舊,“你現在如此想,我卻要告訴你另一樁事情。”她的手指攥住了案上的一冊書,突然朝地心狠狠地扔了過去!
顧淵眉頭一動,看了母親一眼,低身將書冊拾起,翻了翻,面色一變:“禁中起居注?這,這是抄本……”他的目光突然刺向了文太后,“母后——擅抄內廷書,重者論斬!”
“這不是我的。”文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是你文表姐的……”
顧淵呆了呆。
文太后抬手遙遙一指那書冊上的字,目光靜默如古井。“子臨,你自己看。”
“時至今日,你從未與薄暖同房,是也不是?”
暖爐中的火幽微明滅,將一整個暖閣烘染得彷彿虛無之境。他覺得自己好像一腳踩進了火裡,想拔出時,卻沾了滿身的灰屑,那樣地狼狽不堪,那樣地羞恥欲死。
“阿母知道你在想什麼。”文太后微微嘆息。她似乎很久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了,這樣溫和而綿長,這樣沉靜而憂傷,竟至令他一怔。“阿母知道你喜歡她,阿母也知道你避忌她。然而為了喜歡她,你寧願給自己找藉口,比如要抬升廣元侯一房來分化薄氏,又比如因為她曾入過奴籍所以不宜為後……”文太后搖了搖頭,“這些都不過是你的藉口罷了。你就是想將她留在身邊,便找來這些不入流的藉口,好安慰自己。”
顧淵沉默。
“子臨,你是個好皇帝。”文太后緩緩站了起來,“你比你的父皇強了百倍不止。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父皇沒能管控住自己的感情和*,但是你能。”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對薄暖,是何其不公?你有沒有問過,專房獨寵快一年,夫君卻根本不願碰她,她是怎樣的感受?”她輕輕地道——
“子臨,放手吧。”
顧淵全身一震。
“阿母處置寒兒,是為了給你一個臺階下。”文太后慢慢道,“你是天下人的皇帝,不是她一人的丈夫。為帝王者,必要捨棄一些……”
“阿母。”顧淵忽然開口了,聲音沙啞得可怕,“當年,父皇可也是這樣捨棄了陸皇后?”
文太后的眸中突然就湧出了淚水。毫無預兆地自雪白的臉頰上滾落下兩道晶亮的痕。
“阿母,朕不是父皇。”顧淵慢慢地搖了搖頭,劍眉之下的眸深如淵海,波瀾掀湧,“阿母……你分明知道,朕不是父皇!”
放手……?他苦笑。愛都愛了,難道還能把感情收回去?道理他都明白,可是他有什麼法子?
她是他的,不論如何都是他的,除非他死了,不然他絕不會放手。
文太后閉了閉目,又睜開,眸光已是蒼涼。
“阿母言盡於此。”她上前來,自顧淵手中抽出那一冊起居注的抄本,轉過身去往內殿走。
“阿母!”顧淵道,“然則寒兒的事情——”
文太后頓了頓。這一刻,顧淵竟覺母親的步伐有幾分蹣跚了。
“你不是還用太皇太后來威脅我?”文太后慘然一笑,“你便讓太皇太后來吧。怕只怕——怕只怕如今的太皇太后,也不會向著你的阿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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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宮婢寒兒下掖庭獄受刑的訊息傳來,薄暖終於無法再靜等下去。
她託人去找孫小言,誰料孫小言也跟他主子一樣變得見首不見尾。她打聽前殿那邊的動靜,竟聽聞陛下往增成殿去了好幾趟。
料峭的春風嘩啦一下拂了進來,撩起滿堂織金繡玉的帷幄,她的身子顫了一顫,終究是站穩了。
“更衣,去掖庭。”她匆匆往裡走,忽然又回過頭道,“仲將軍呢?本宮聽聞他調任未央宮郎將——讓仲將軍來見我!”
仲隱早已到未央宮就任,只是平時宿衛前殿,薄暖還未見到過他。片刻後,仲隱一身甲冑,牽來輿馬,在殿外等候。薄暖走出來時,他正側首望向她,這個自滇國的生死場上走出來的少年,笑容已徹底斂去,臉上俊朗的輪廓多了幾分不定的風霜,眸光深不見底。
薄暖想起之前“傷重”云云,心頭又是一沉。低著頭走到他面前,似乎仍有幾分尷尬,一雙嬌小的紅頭履在雪地上下意識地磨蹭著,“恭喜將軍……”她慢慢道。
仲隱突兀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