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別的可送,拿此聊表心意。”
一聽是公主挑選的東西,尋常百姓哪裡受得起,陳嬸噗通跪在地上叩頭,旁邊也好些人跟著跪了下來。
陸母嘴角微翹,“你們這是做什麼,起來起來。”
陳嬸再起來時,腿肚子都有些打顫,眼神更加恭敬。陸母將絹布親手遞與她,她卻不敢接。
陸母道:“雖然是公主挑選之物,但她既送與我,那便是我的,你當然受得。”
那些曾經看不起她的人,此刻就差將她奉為天人了。
這個世道都是講身份等級的,綢緞絹布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穿的,這種上等絹布色彩如此豔麗,哪裡是他們平頭百姓能穿的,這回陳嬸更尷尬了。
陸母扶額,露出歉意的微笑,像這才想起這事一般,道:“是我疏忽了。就算不能穿,但絹布是可以當錢使的,手頭不便的時候也可以應應急。”
陳嬸推拖不得,一席話下來,只覺得渾身都涼透了,可臉上卻不得不端出笑容來應承。
別人都誇陸母知恩圖報,只有陳嬸知道這其中的冷意、疏遠和威壓。
陸煥之全程看著,心想,這就是母親想要的高人一等嗎?可是,這也是母親該得的,他什麼也說不得。她曾經受了多少苦,忍辱負重將他養大,為了讓他的束脩看起來不太難看,被同窗笑話了去,沒日沒夜的給人幹針線活,撿菜葉吃,甚至倒夜香。這種苦日子直到他考上了舉人,為了他的顏面才沒再去倒夜香,也是怕別人笑話。
正在為他湊進京趕考的盤纏無計可施時,他遇上了阿璃,母親這才能真正從那些個繁重的活計中脫身。
阿璃的茶莊子收入雖然看似不多,但對於他們家而言,簡直是太富庶了,可就連這個差別,母親都是羞於向人提起的,她不會讓任何人認為是他們沾了阿璃的光,而是阿璃這身份最低賤的商戶女沾了他們書香門第的光,有機會脫離商戶這個賤籍。士農工商,他們就算窮,也是最高等的。
陸煥之是很感激阿璃的,卻不料母親對這媳婦兒怎麼看都不順眼,直到今日看到陳嬸,他才明白,這種不順眼並非單純是婆婆與媳婦之間的恩怨糾葛。
看到今日家鄉父老對他的恭維豔羨,這原本是他最想跟阿璃分享的美好,如今,那個人,卻早已不在他身邊。
他有些歉意地向陳嬸拱手,扶著還要繼續跟陳嬸敘舊的母親離開,陳嬸這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回到馬車上,陸母掏出帕子將被陳嬸握過的手仔仔細細地擦拭了一遍,抬手嗅了嗅,一股羊騷味兒,與她馬車上的薰香混在一起,十分膈應。
陸煥之回鄉祭祖讓江陵城迎來了一場盛況,遠在四明山的阿璃卻在看茶園子新發的嫩芽,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下的這場春雨特別滋潤,雨後嫩芽在陽光下蹭蹭地冒,連於氏都說比往年漲勢好多了。
她就指望著能借著這批春茶解解燃眉之急。人人都知道春茶是最嫩最香的,而且這種茶也是炒炒就能直接泡也能泡出清亮茶色,比那種用老茶做茶磚煮出來的茶水更漂亮。雖然口味不及穀雨時節的濃厚,但是口味清淡的阿璃更喜歡這種。
如今阿璃不敢隨便出來見人,只有清晨和傍晚,山上的沒其他人的時候才出來走走。踩著青石路,果然穩當又幹淨。
“小娘子,能討口水喝嗎?”阿璃從茶樹中探出頭,只見一年近不惑卻生出華髮的婦人坐在青石路上,似乎累得不輕,滿頭是汗,還在不住喘氣。
阿璃趕緊上前扶她,婦人第一眼便落在了她肚子上,阿璃心頭微微一沉,果然,就算有厚重的衣服包裹著,自己這身子已經沒法擋得住了。
婦人怕摔著她,自個爬起來,阿璃見得那雙手纖長有致,根本不是山野村婦該有的,白淨的臉龐雖然未施脂粉,面板嫩滑細緻,保養得益。不施粉黛的臉,因為爬山染著紅雲,不見疲憊,反而見動人。
關鍵是,她這雙眉眼笑起來,似乎有點眼熟。
人靠近,身上還透著渾然天成的貴氣。阿璃不由得想到了陸母,這個婆婆也總是喜歡端出官夫人的貴氣,但每次看到的只是一個空架子,因為空,所以才會在表面上虛張聲勢。而
氣質這種東西是由內而發發散出來的,就如這位大娘,渾然天成,根本不需要刻意端架子。
阿璃心想莫不是落魄的貴婦人,迷了路,走到此處?
“近幾日天氣好,我跟家中僕人出來踏青,沒想到走散了,看到這邊山路修得如此漂亮,便想上來看看是什麼人家住在此處。叨擾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