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的手都跟著一顫,裡頭出事了!
那像是杯碟甩在地上的碎裂聲; 又像是紙書被掃落,外頭那幾個小太監早就已經嚇的不敢動了,李福用手按住胸口; 上下吐息了好幾次:“皇上,藥取來了。”
殿內沒有聲音,許久之後,透了些暗啞的聲音傳出來:“李福。”
李福伸手推開門; 邁進去後一直是低著頭的,小心翼翼拎著食盒到案桌前,從案桌上被掃下來的杯子碎了一地,還有散開來的奏摺,茶葉灑在上頭浸溼了一些,還有沾在上頭的墨。
桌上的硯臺位置都斜了,像是在批奏章時忽然動怒,皇上沒開口李福也不敢收拾這些,避過後放下食盒,從裡面端出了藥,遞到案桌前:“皇上,藥好了。”
殿內這藥味散開後,和茶水的氣息混合在一起,十分的奇怪,紀灝從他手裡接過了碗,七分滿的藥汁黑濃不見底,三年來一直都是這麼喝下來的。
尋常人喝這個,一口下去只怕是要皺的眉頭緊鎖,但紀灝卻似喝水一般,神情中看不出一點難受,還嚐了下味道,等藥碗見底時,他看向李福,聲音清冷:“你的主子離開前,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麼。”
李福端著盤子的手一抖,直接跪了下來,垂著頭一句都不敢說。
乾清宮裡的人都遣散了,唯獨留下他在身邊伺候,這幾個月來李福過的是如履薄冰一樣的日子,皇上的性子看似溫和,實則陰晴不定,加上他這尷尬的身份,李福夜裡都睡不好,現在忽然又問這麼一句,李福深覺得自己要腦袋不保。
紀灝看著他,跪在那兒渾身抖的跟篩子似的:“你怕什麼?”
不回答不行,李福撐在地上的手還在打顫:“回皇上的話,小的只有您一個主子。”
“哦?六弟還活著,你在他身邊侍奉了這麼多年,大小事都是你在打理,忠心耿耿,如今卻只有朕一個主子。”
洋洋的聲音從頭頂傳下來,李福嚇的渾身都是汗,磕頭表忠心:“回皇上的話,小的只有您一個主子。”
耳畔再度響起紀凜的聲音,朝中大臣,莫不都是怕了他這手段,順者昌,逆者亡,可其中又有多少是真正的誠服,眼前的這個太監,從六弟獨住時開始伺候,算起來也有十幾年,其忠心程度可見一斑,現在這麼說,無非是為了保命。
翻覆上來的又是那種感覺,他將劍收回去的時候說的話歷歷在目。
“我不會殺你。”
“我和你不一樣。”
紀灝呵呵的笑了,有什麼不一樣,他們都一樣,他為皇位,他又豈非是為了別的,他手段不光明,這皇位之爭中,又有多少事真的能區分的開是否光明磊落,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還不是自己說了算的!
“天真。”紀灝笑著,臉色忽然漲紅,捂著胸口咳嗽了起來。
李福趕忙起身:“皇上,快來人傳太醫!”
首先衝進來的不是太監,是剛從宮外回來的秋瑤。
她是在入宮之後從十七那兒得知紀凜闖入到乾清宮內還險些傷了皇上,沒去私刑所就直接來了這裡,在殿外聽到李福叫人傳太醫,秋瑤的整顆心都吊在那兒了,衝進來看皇上咳成這樣,更是揪心不已。
“他能這麼明目張膽的闖入宮,說明他早就在宮裡安排下了人手,皇上,您還等什麼!”秋瑤催李福去請太醫,親自照顧著他,扶他坐下後,拿開他捂在嘴角的帕子時神色一震,繼而不動聲色捏著帕子拭擦了下他的嘴角,捏在手中藏到了袖下。
“你不用藏。”紀灝往後靠了下,即便是看不到血跡,他也嚐到了血腥味。
“我讓十七滿城去找,就不信找不到他們。”秋瑤腦海中電光火石閃過十一說的話,隱下了剩餘的,“宮裡也要盤查。”
“別讓太后知道。”胃裡翻上來一股灼痛感,紀灝捏緊了她的手,眉頭緊皺。
秋瑤抿嘴,將他抱在了懷裡,輕撫著他的頭,就如那半年裡每回他痛起來時她所做的事,就是抱著他。
秋瑤的視線始終是在那案桌上,皇上不忍做的,全都由她來做。
…………
紀灝這回病的有些突然,請太醫來過後,後半夜還發了熱,四更天時大臣們紛紛入宮來早朝時被告知皇上身體有恙。
衛老國公他們著急的很,他是知道一些皇上的身體狀況的,又添了錢大人的事,皇上此時怕是糟心的很。
於是衛老國公便在諸位大臣離開後獨自留了下來,到乾清宮去求見。
無人知曉他們在裡面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