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皇帝低頭,讓出吏部尚書的位子。
沒想到高太尉進宮所為的,卻並非是他要讓步,而是做了一個沒人能想得通的舉動,他直接向著皇帝推薦了謝侯。
謝笙看完之後,臉色和李翰林如出一轍的凝重。高太尉向皇帝推薦謝侯,自然不可能是什麼出於好意,要知道,謝家和高家都已經鬧掰了六年之久。最關鍵是皇帝已經給謝侯定下了兵部侍郎之位,此時高太尉卻推出了謝侯,要叫他去吏部尚書的位置上。
“爹,這高太尉行為怎如此古怪?”李三舅有些糊塗。
李翰林沒理會自己兒子,而是看向謝笙。
“小滿,你先分析分析。”
李翰林有意教導謝笙,每每在收到一個訊息之後,就要先叫謝笙說他心裡的想法。
謝笙又在心裡默了一遍這張信紙上的內容,組織了一番語言,才道。
“依孫兒淺見,高太尉此法,當有三大好處。”
不止是李三舅,就連謝侯也用心聽自己兒子說話。他對謝笙的印象,還在幾年前,昨日在家所言,也不過是淺見,還是他本人見聞,並沒分析什麼。如今充滿自信、侃侃而談的謝笙,還是謝侯第一次見到。
“其一,謝家與高家鬧掰,人盡皆知,可此時高太尉推了爹出任吏部尚書,直接越過了底下兩位侍郎空降。自然就會叫人想到,謝家和高家,是否面上斷交,私下卻暗度陳倉。”
“爹忠於皇上,皇上也一向信任爹,可高太尉這一手,卻是在爹和皇上、雲家之間玩了一手離間計。就算皇上或許會信爹,可雲家呢?”
李翰林點了點頭:“那其二呢?”
“其二自然是高尚書著人相爭吏部尚書之位,惹得皇上不快。可高家和雲家已成抗爭之勢,貿貿然叫高家退出,反倒顯得高家畏懼。此時推了我爹出來,讓雲家相疑,又能讓高家名正言順的抽身而退。一舉兩得。”
“其三……我懷疑,高太尉或許並不想讓我爹進兵部。”
謝笙將自己的三點淺見全部說完,謝侯忍不住連連點頭,眼中異彩連連。
李三舅也道:“一石三鳥,太尉端的是好算計。”
李翰林總算露出幾分滿意,問謝侯:“依你之見,對小滿方才所言的第三點,又有何想法?”
“論理,兵部侍郎不會接觸底下士兵,統籌居多,高太尉原不該有如此表現,”謝侯道,“除非高太尉真正的心,是在兵部。”
“兵部統籌天下兵馬,掌軍令、軍政、軍籍,與武官任免,”李翰林道,“丟擲一個吏部尚書,奪兵部之位。若果真叫他將兵部尚書之位摘走,太子就未必願意俯首聽皇上訓斥了。”
吏部掌文官,兵部掌武官。雖說看上去,一向是吏部強過兵部,可事實上,真正到了某些時候,手裡握著武裝的人,才是有資格開口說話的人。
原本高太尉能說得上話,正是因為他身居太尉之職。在前朝時候,列太尉、司徒、司空。一掌軍務,一掌政事,一司監察。
太尉本就是總攬軍務之官員,開國之初,帝王設六部分權,早已不設三公。高太尉當初權勢強盛,手中軍權在握,倒成了本朝唯一一例。
自從成了太尉,高太尉可名正言順的插手各處軍務,兵部原是太尉直接管轄之處,不過他卻沒有真正實施的實權。
先前太尉手中有兵,出口之言無人不聽。如今太尉之部皆垂垂老矣,又因其身居高位,並不親自帶軍而不得補充,只能作為有限的府兵存在。兵部便漸漸在皇帝的授意下脫離了太尉的掌控。
如今的兵部尚書,表面上和稀泥,其實卻是皇帝的人,這是當初太尉對周尚書被貶謫,高尚書入主戶部一事,拿出來安撫皇帝的結果,如今卻成了太尉要算計的地方。
高太尉漸漸老了,他總要為自己的後人鋪路,太子也漸漸大了,若是趁此機會,奮力一搏,此時有高太尉壓陣,也不會壞到哪裡去。所以高太尉有心再拿回兵部實權,將忠於高家的人不知不覺的調到合適的位置上去,才能做得滴水不漏。
謝笙垂下眼瞼,現在這一切都只是猜測,可是它總有一種預感,很快這一切就都會成為現實。
高太尉和高家不同,他心裡還有君臣之別,可是高尚書心裡有沒有,高祺這一代心裡有沒有,還是未知之數。
雖然謝笙和高家這一代的嫡長孫相處不多,卻是和高祺相交頗多。高祺在面對太子的時候,一向以親戚,而非臣下自居,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若兵部再次在手,或許高太尉不會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