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無慾無求的人才會什麼都不怕,謝青瑤做不到。她沒有那樣的勇氣,她想留住的東西太多了。
知道君御涵還在等著,謝青瑤不敢遲疑太久,只好嘆了一聲,裝著為難的語氣。道:“我以為你不會記得這種小事的……豬頭刻得太醜,我怕你笑話,所以那天沒有戴……若非那一日不得不在你和娘面前自證清白,我想我可能永遠不會讓你看見它的。”
“為什麼?”君御涵下意識地追問。
謝青瑤在他背上輕輕地拍了一把,嗔怪道:“說了嘛,太醜,你會笑的!”
君御涵長吁了一口氣,心裡彷彿挪開了一塊巨石,說不出的暢快。
這個疑慮。埋藏在他的心裡已經整整一年了。
他無數次想向謝青瑤求證,卻怕她覺得小題大做。他無數次因為種種原因而懷疑她的用心,拼命收集那些他覺得可疑的細節,把她塑造成一個用心險惡居心叵測的女人,即使明知荒謬,卻依然不肯改觀。
她若當真心中有鬼。如何敢主動提起那次被人誣陷、不得不自證清白的事?
如今想來,那枚玉蟾……
真有那件東西又如何?那幾個女人既然已經陷害她那麼多次,又如何不能雕刻一枚玉蟾來陷害她?
君御涵暗笑自己荒唐。竟被幾個女子一些上不得檯面的小手段矇蔽了試聽。
那時的她,初到王府,心裡一定是極為忐忑不安的,所以她才會生怕被他嘲笑,小心翼翼地藏起那隻“醜醜的”小豬頭,戰戰兢兢地求他作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許諾。
雖然那時的她很沒輕沒重。可他待她,也確實太壞了些!
想到此處,君御涵的心裡難免有些愧疚。
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心裡只有他的素兒,所以對王府中的那些女子,一向都是刻意疏遠的。
現在想想,當初對她格外疏離和厭憎。何嘗不是因為已經察覺到了她的與眾不同?
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膽小鬼,為了怕自己的心意動搖,所以才對她避之唯恐不及吧?
與孫紅素重逢之後,他曾以為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如今才知道,這本來便不是一道非此即彼的選擇題。
他依然深愛著他的素兒,卻也早已離不開背上這個有時囂張有時迷糊的小女子。
得出了這個結論之後,君御涵心情大好。
有些事情,真的要輾轉很久之後,才會豁然開朗。
君御涵慶幸自己明白得還不算太遲。
謝青瑤完全不知道此時的君御涵心裡已經轉過了幾百個念頭。
對她的回答,君御涵沒有作出評價,所以謝青瑤並不知道他是信了還是不信。
她知道自己在騙他,雖然是不得已,心裡卻依然不好受。
為了圓一個謊,她不得不編出更多的謊。這一年裡,謝青瑤已經不記得自己騙過他多少次了。
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她說過的每一個謊話,都會成為橫亙在她和君御涵之間的鴻溝。
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不會允許自己被一個女人騙得團團轉的。
這樣想時,謝青瑤便生出了一種立刻坦白的衝動。
她隱隱有一種直覺:她的秘密,瞞不了太久的。
她學醫的時間和“學戲”的時間有衝突,只要孫紅素一個“不留神”說漏了嘴,所有的事情就都瞞不住了。
上次的侍衛們已經知道她有一個孿生妹妹。這件事一旦查究起來,她完全沒有辦法隱瞞的。
所以,要不要現在就告訴他?
這是一場賭上一切的抉擇,謝青瑤一時犯了難。
沒等她作出決定,君御涵已笑著嘆了一聲:“終於到了。”
謝青瑤抬起頭來,便看見山坡下面,一座連著一座的帳篷已經近在眼前。
下面顯然也有人看見了他們,歡呼聲一陣連著一陣,不過片刻功夫,下面便烏壓壓地出現了一大片人。
謝青瑤的心裡頓時慌了。
卷二 江湖夜雨慣相依 222。他們會不會打我?
這一次她給大家添了這麼大的麻煩,這些人還不得罵死她啊!
君御涵似乎感應到了她的緊張,輕笑了一聲,促狹地問:“怕了嗎?”
“他們……會不會打我?”謝青瑤把臉埋在他的肩上,悶悶地問。
“不會。他們不敢。”君御涵認真地道。
謝青瑤忍不住縮了縮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