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有沒有人想到過他們的歷史功績。要知道,佛教就是先由前秦傳入高句麗,又從高句麗傳到新羅的。百濟更是中日兩國文化交流的通道。日本人學會使用漢字,後來又藉此創造了平假名和片假名,就因為百濟博士王仁把《論語》和《千字文》帶到了日本。'11'
毫無疑問,兩國的貢獻遠不止於此。可以說,沒有百濟和高句麗,就不會有以漢字為載體的東亞文明圈。我們不能以成敗論英雄,也不該忘記他們。
高句麗和百濟永垂不朽!
偷渡客
唐武宗開成四年(839)四月五日,有一艘駛往日本的船隻在海州(今江蘇連雲港)靠岸。誰都沒有想到,船上一位本應回國的日本僧人卻帶著三個隨從偷偷下船,因為他做了一個大膽而魯莽的決定:返回大唐,非法居留。
這位僧人就是圓仁法師。'12'
圓仁是日本佛教天台宗山門派的創始人,去世後被清和天皇諡為慈覺大師。他的法號在今天可謂如雷貫耳,但當時的他卻只是跟隨日本使團一起入唐的請益僧。請益僧跟學問僧一樣,都是到大唐學習佛法的僧人。不同的是:學問僧享受留學生待遇,可以在大唐國內長期滯留;請益僧卻只能隨團而來隨團而去,相當於簽證期有限的訪問學者。
寸金難買寸光陰,請益僧必須抓緊時間。
這倒也沒什麼。圓仁的老師最澄當年就是請益僧,同樣功德圓滿。最澄回國時,從臨海龍興寺帶去《法華經》等章疏一百二十八部共三百四十五卷,還攜回王羲之等名家碑帖拓本十七種,因此得以正式創立日本佛教天台宗。可惜,最澄未能像同船入唐的真言宗創始人空海法師那樣,在長安學習正統密教,以至於成為日本天台宗的一塊心病。'13'
圓仁赴唐,便希望能夠彌補這個缺憾。
不幸的是,圓仁抵達揚州以後,就被當局限制在開元寺學習梵文,不得離開地界一步。他希望到老師訪問過的天台宗聖地天台山參拜,也得不到支援和批准,更不用說前往長安深造了。圓仁此行的目的,一個都不能實現。
回國在即,他只好把自己變成偷渡客。
偷渡是有風險的。事實上圓仁下船以後,就被當地人識破身份,並被官府押回船上。但是圓仁沒有放棄努力。六月七日,他搭乘的遣唐使船停靠赤山浦(今山東文登青寧鄉赤山村),圓仁便在第二天又下了船。
幸運的是,他躲進了新羅人的寺院。
新羅很早就與中華有來往,成為朝鮮半島的主人之後更是如此。儒家經典是新羅國學的考試科目,更有大批貴族子弟來到長安成為留學生。其中成績卓異者如崔致遠,十八歲就中了進士,其著作《桂苑筆耕集》甚至流傳至今。'14'
兩國之間的海上貿易也十分頻繁。負責物流的商船往返于山東半島、江蘇沿海與朝鮮半島、日本列島之間,乘興而來滿載而歸。這些商船運送貨物也搭載旅客,圓仁搭乘的就是日本遣唐使僱用的新羅船,一共九艘。'15'
這確實很國際化。
與此同時,不少新羅人在中國沿海地區僑居下來,而且有了自己的定居點,叫新羅坊。圓仁第二次登陸的赤山浦就是新羅人的聚落,他藏身的赤山法華院也是新羅人修建的佛教寺院,建院的則是新羅僑領張保皋。'16'
張保皋非同一般。
透過國際貿易而發家致富的張保皋,同時具有政治頭腦和軍事才能,是深度介入國內政治,有著強硬後臺、武裝力量和人脈關係的風雲人物。圓仁進了他的寺院,就像進了晚清和民國時期上海灘的租界,而且被黃金榮、杜月笙那樣的人保護起來,儘管我們並不知道他是否拜過碼頭。'17'
可以肯定的是,八個月後,圓仁領取了地方政府頒發的通行證,由偷渡客變成了合法旅行者。為他轉變身份而上下疏通的,是當地政府派出機構的一員小吏,職務是負責與新羅僑民協調關係的聯絡官,叫“勾當新羅押衙”。
一個日本人的心願,就這樣由新羅人和中國人成全。
這可真叫作國際合作。
獲得了新身份的圓仁如願以償地朝拜了五臺山,然後又進入長安學習了將近五年,他的這段經歷則被寫進了用漢語創作的《入唐求法巡禮記》。儘管許多人都將這部著作與玄奘法師的 《大唐西域記》和馬可·波羅的《東方見聞錄》相提並論,但真正具有可比性的還是玄奘和圓仁。
沒錯,唐三藏也是偷渡客。
其實,玄奘西行原本是提交了申請的,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