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了?”前方與傅見省敘話的周玄察覺這邊不對勁,忙折返回來。一聽是蘇鳳竹不舒服,忙也跟傅見省告了罪,倆人這屋子都沒進就離開了。
文夫人走到大門處,愣愣看著遠去的車馬,半天一動不動。
不遠處的枚冷看傅見省一眼,傅見省點點頭,枚冷便走到文夫人身邊扶她:“夫人,回去入席吧。”
“啊,啊。”文夫人這才回過神來,慌亂扯袖子抹抹眼:“你看我這是做什麼,叫你笑話了。”
“夫人多慮了。”枚冷一邊走一邊與她道:“夫人慈母心腸,此乃天底下至真至善之情,有什麼好笑話的?倒是那等趨炎附勢的白眼狼,才合該給人笑話呢!”
“快別這樣說,你鳳竹姐姐不是這樣人。”文夫人道:“你設身處地地替她想想,她一個前朝公主嫁給本朝的皇長子為正妃,有多少人看著,又有多少人不服。一舉一動,可不得格外的小心仔細。若是和我這當孃的走近了,怕就得有那等小人編排,她心向舊國什麼的。”
“難道這不都是應該的麼?她再怎麼和您疏離,再怎麼不認您這個親孃,卻也改變不了她的出身!”枚冷憤憤不平地道:“我就不行,與其整日裡這般虛偽做作以圖榮華富貴,我寧可率性而為,想親近誰親近誰,想說什麼說什麼。讓那些看不慣我的人罵去吧,終歸生死榮辱我都不放在眼裡了!”
“嗐。你什麼性子我還不知道麼,最是天真爛漫的一個人,所以你和衛王的事兒,我並不氣你。”文夫人嘆道:“可鳳竹和楚王,和你們又不一樣。楚王日後,”說到這裡文夫人小心看一眼走在前方的傅見省夫婦,壓低了聲音:“十有八/九就是太子。你也是知道的,事關儲君,便是再小的事也是大事,些許行差做錯,就會動搖國本呢。”
她們說話的聲音雖不大,然傅見省天生耳力異於常人,竟是一字不落聽到耳中。旁邊的裴妃也聽到片言隻語,她看看傅見省放空了的目光,瞭然而不屑地勾勾唇角。
一時回到席上,傅見省一如他往日般,沉默寡言地應付賓客們。便是他三歲的兒子逢春,似乎都比他能言善道些。一時日近中天,眼看賓客也都棄了,裴妃正要吩咐管家開宴,卻見管家急慌慌跑進來:“殿下,娘娘,陛下御駕馬上到門外了!”
傅見省裴妃一聽這話,驚訝不已;雖是請了景泰帝,宮裡一早說了不會來,如何這又來了?
便趕忙率眾臣齊齊離座,出門迎駕而去。
走到門外便見一行禁軍縱馬而來,當中拱衛著的,正是容光煥發的景泰帝。竟沒乘車架,跟著的人也太少,看來是臨時起意來的。裴妃心中便估量著。
她猜的一點也沒錯。景泰帝現下看傅見省哪兒哪兒都不順眼,如何願意賞臉來他宴會?卻是景泰帝今日在宮中無聊,便到含冰宮看孩子們。正巧見著周玄和蘇鳳竹去而復返。他倆一開始不知道景泰帝在。“衛王為何會叫我娘赴宴?真真是奇怪了。”蘇鳳竹還在院子裡就與周玄道。
屋子裡的景泰帝一聽喜上眉梢:這可真是瞌睡遇上了枕頭。當即拔腿就叫備馬往這兒來了。
眼看著傅見省帶了人迎出來,烏壓壓跪了一地,景泰帝顧不得叫起,一雙眼睛只顧在人群裡逡巡。果然就見人群后面,那想了好幾天的妙人兒可憐巴巴地叫人給擠著,一身水綠衣裙都踩在了塵埃裡。景泰帝恨不得立時過去把人一把摟懷裡。然到底忍住了,咳嗽一聲道:“都起來吧。”
今兒春光大好,時辰尚早,朕有的是功夫慢慢跟你磨。景泰帝心想。
傅見省引他入席落座,景泰帝何曾看傅見省半眼,心裡想的都是接下來如何行事。“陛下請用茶。”傅見省親自端茶奉於他。景泰帝正在努力分辨那混入一群女眷中的文夫人,何曾顧的上旁人。文夫人似乎也察覺到這熾熱的目光,一轉頭和景泰帝對上,卻是如初生小鹿般驚的一個哆嗦,急急垂首。這小可人啊!景泰帝只覺著自己心都酥了。
“陛下?陛下?”傅見省的茶仍端端正正舉著,聲音略高了一些。景泰帝才回過神,接過茶水草草喝了一口。
然後再抬眼,奼紫嫣紅中,那抹水綠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景泰帝一驚,啪地把茶杯拍到案上,起身四顧。
眾人都給嚇了一跳。“陛下,可是這茶不合口味?”裴妃上前問道。
“沒,沒事。”景泰帝咳嗽一聲,依舊坐下。想來是更衣去了?他心緒不寧地想。
然等到開宴,卻始終沒見那人再出現。反倒是她原本的坐席,被奴僕們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