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爾立刻警覺睜眼喝道,“什麼人!”
窗子處窸窸窣窣,有黑影飛速掠過,鍾離爾略往榻內側了側身。前後不出片刻,坤寧宮燈火大盛,阿喜同清歡飛奔至皇后寢殿,阿喜執了皇后的手顫聲問道,“娘娘!娘娘可有被刺客傷到?”
鍾離爾緩緩搖了搖頭,“本宮無礙。”
阿喜忙點頭道,“那就好,奴婢就在這裡陪著娘娘,哪兒也不去!”
殿外一片混亂,錦衣衛高呼“抓刺客!”的聲音此起彼伏,清歡忙叫了人部署好皇后寢殿周邊兵力。
殿內燭火明明滅滅,鍾離爾自驚醒便坐在榻上皺眉思索,過了一炷香左右的功夫,聽殿外有人來報,說是刺客似是極熟悉宮中地形,已經逃了。
鍾離爾秀眉皺得更深刻,忽而卻舒展開來,笑了一聲。
清歡叫錦衣衛加派兵力守在殿外,一刻都不許疏忽,鍾離爾轉頭問阿喜道,“告訴皇上了麼。”
皇后面容在燭火下驚為天人,眼眸卻平靜無波,阿喜咬了咬唇,還是道,“派人送過訊息了……皇上今夜,在翊坤宮。”
談話間小令子也回來了,硬著頭皮行禮道,“回娘娘……皇上聽說刺客逃了,傳了聖旨叫錦衣衛好生防範著……慰問娘娘寬心……說是夜深睡下了,便不來了。”
鍾離爾淡淡瞧著雕花窗柩應聲,古水無波,“知道了,你下去罷。”
清歡略瞪了小令子一眼,上來跪在榻邊道,“娘娘,奴婢今晚和阿喜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陪著您,不然叫多幾個宮女今晚一同在內殿候著。”
鍾離爾看著她,拍了拍阿喜同清歡的手,靜靜笑道,“不必了,除了你們留下,大家都去睡罷。今夜應是不會再有動靜了。”
清歡猶疑,阿喜卻皺著眉屏退了下人,皇后瞧著她一笑,問一臉不解的清歡道,“你方才說,皇上錦衣衛的侍衛親軍去追,都讓刺客逃了?”
清歡點頭,眉宇間盡是擔憂,皇后指尖微涼,撫了撫她眉頭,笑得平靜又讓人心驚,“大內高手傾巢而出都追不到的刺客,在所有人都沒發覺的時候來行刺本宮,怎會失手呢。”
清歡大驚,同阿喜撲通一聲跪下,驚慌喚道,“娘娘!”
皇后盯著燭火,亮極過後,眼前有一瞬的黑暗,她在這黑暗裡笑著開口,“一個高手,夜半混進宮內,想要行刺本宮卻只是順利逃了。這種並不想要本宮的命的行徑,是為的什麼呢?為的攪起波瀾。攪起波瀾又為的什麼呢?為的看皇上什麼反應罷。那能做出這件事的人,又是誰呢。”
阿喜同清歡抿唇跪著,聽皇后輕聲笑了下,“你們說,母族下一步,要做什麼呢?是選一些年輕貌美的女子送進後宮,代替本宮重得恩寵麼。”
阿喜瞧著皇后模樣,無比揪心,出聲道,“娘娘別這麼想……您是中宮啊。”
鍾離爾緩緩躺下去,拉好了被子,覆蓋住雙肩,把整個人都包裹在錦被之中,瞧著帳頂切切實實的翔鳳紋樣道,“是啊,本宮是中宮。可本宮當初同他在一起時,根本就沒有想過今日,為的,也從來不是今日。”
清歡帶了哭腔喚道,“娘娘……”
皇后疲憊閉上眼,輕聲道,“替我熄了燭火罷,本宮再不想夜夜都睡不好了。”
翌日清晨,阿喜清歡仍是伺候著皇后起了個大早,受了嬪妃朝拜後,由坤寧宮往慈寧宮而去。
皇后一行人甫穿過養心殿,遠見著乾清宮門前的漢白玉長階上,一行人匆匆而下,鍾離爾先瞧著是一群男子,便立時停了腳步。
鍾離爾再仔細一看,為首那男子著緋紅織金蟒服,戴烏黑梁冠,卻更襯得發如墨,玉帶束腰,瑩白點綴更顯身姿挺拔,卻是瞧不清容顏。那人步履生風,好不氣派,身後兩列約莫二十人著緋色妝花麒麟服,亦是浩浩蕩蕩,緊隨其後。
那人一撩前襟,腳步不停,穩步步下數十階的臺階,一行人皂靴踏在階上,竟是出奇整齊。他甚至都不曾低頭看上一眼,步下最後一級,揚手放下大紅官袍衣角,遮住微露的素色裡擺,始終未停步,將巍峨宮殿拋在身後,徑直往東而去了。
鍾離爾一身明黃皇后冠服立在朱牆琉璃瓦下,紅唇點絳,一雙眼沉盡桃花,端的雍容華貴,鳳冠上滿戴珠翠都未曾有半分搖晃。
阿喜垂眸上前一步低聲稟道,“娘娘,那是東廠的督主,江淇。”
於東廠,她早有耳聞,權勢滔天的東廠督主是朝堂之上炙手可熱的紅人。
從江淇往前再數兩任東廠提督,粱臣熙與雲淮,都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