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刻,門口一名書吏正好來到,忽然見崔曄面露笑容,一愣之下便站在原地,不知是進是退。
阿弦忙站起身來,而崔曄也早恢復了之前那種淡然無波的神色,對那書吏做了個手勢。
那書吏會意退下。
阿弦道:“我也該走了,不打擾阿叔做正事。”
崔曄的手在桌上攏了攏:“聽說玄影最近總跟在袁大人的身邊?”
阿弦道:“也是我的意思,我不想玄影跟著我在國公府出出入入。”
崔曄道:“為什麼?”
阿弦道:“周國公常常要挾說把玄影如何如何,雖然我覺著他不至於如此,但總是妥帖些為上。幸好玄影也愛跟著大人。”
崔曄抬眸:“那如何不送到我這裡?”
阿弦吐吐舌頭:“我方才進來還汗毛倒豎呢,玄影如何使得。若被人非議阿叔就不好了。”
崔曄默然:“那你不怕別人非議袁恕己麼?”
阿弦道:“不怕,袁大人身上的非議已經夠多了,並不差這一件兒……這是他自己說的,可不是我自己說的。”
崔曄忍不住又要笑,卻咳了聲:“既然如此,也罷,你先去,如果……關於公主殿下還有所得,你只管來找我。我會吩咐門上,不叫他們攔你。”
阿弦道:“多謝阿叔,我記得了。”
臨出門時候,阿弦又想到一件事,因問:“阿叔,那天……你給我的雪糰子,是從何處得來?”
崔曄道:“是有個相識會做。”
阿弦問道:“那人是誰?”
崔曄道:“姓張,乃是宮中的御廚。怎麼,還覺著可口麼?若喜歡……改天我叫他再做一些。”
阿弦聽到“御廚”兩字,心裡突突跳了兩下:“不、不必了,雖然好吃,但只是個念想,不用每日都吃。”
轉身時,阿弦又想起歲錢,舌尖上轉來轉去,卻並未出口。
崔府那下人很是識趣地留了一匹馬,阿弦馬不停蹄地往大理寺而來。
大理寺原本是她呆過的地方,自有幾個舊日相識,阿弦又是來找袁恕己的,因此十分便宜。
還未見到袁恕己,先見玄影跑了出來,這幾日玄影的毛色又油亮了許多,脖子上雖無黃金項圈,袁恕己卻自作主張地給他做了個狗牌,上面用小篆體寫了“大理寺犬”四個字,亦有小小地印章落款,赫赫威風。
玄影“狗仗人勢”,本就在大理寺出入自如,有了這面狗牌,以後就算再有馬二這種地痞無賴要打它的主意,見了“大理寺”三個字,也要手軟肝顫不敢造次。
雖然背後也有些人非議此舉,但袁恕己本來就是從爭議裡殺出來的官兒,那些話對他而言也是不痛不癢,渾不在意。久而久之,那些人也習慣了他的行事方法。
兩人相見,袁恕己不看阿弦,卻仰頭看天,臉色深沉,彷彿在觀天象。
阿弦隨著抬頭看了眼,見天有些陰測測地,因問:“大人在看什麼?今兒能下雪麼?”
袁恕己道:“我是在看今兒颳得什麼風,居然把你給送了來了。我要多謝風神。”
阿弦心中雖沉甸甸地有事,聽了這般諧趣的話,卻也忍不住展顏一笑。
袁恕己陪著她入內,叫侍者拿茶送果子,一刻鐘後便堆了半桌子。
阿弦見他如此盛情,又覺肚飢了,便胡亂撿著兩樣嚼吃:“大人,宋牢頭的案子你有了眉目了麼?”
袁恕己見她腮幫子鼓鼓的,如一隻倉老鼠,很想去捏一捏。
只得把手藏在袖子裡:“近來把跟他有過節的人、或潛在可疑者都拘來查問了一遍,口供倒是還都過得去,只有兩個格外不大對的,我叫人暗中盯梢,一有不妥,立刻回報。”
阿弦點頭:“大人果然能幹,不知這兩人是誰?”
袁恕己道:“一個是府衙大牢的後門牢子,姓羅,一個是右金吾司曹參軍,姓楊的。”
這羅獄卒阿弦當然不陌生,曾經坑騙過陳基的惡人。
當初陳基為救阿弦設計逃獄,還踢了他一腳,羅獄卒很是記仇,事後多次出言不遜,試圖報復,直到陳基升了金吾衛司戈才終於消停了。
撓撓頭,阿弦道:“姓羅的倒也罷了,司曹參軍,怎麼聽來有些耳熟?”
袁恕己道:“你當然不會記得這樣仔細,不過這人倒是個好漢,當初李義府許長孫延買官,就是經他告發的。”
阿弦恍然大悟:“原來是他,怎麼他也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