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什麼這會兒下定決心了?”
阿弦忍不住叫道:“我就是要走,你不要總是問我。總之我不喜歡長安,也不喜歡這樣的人,我想回去行不行?”
崔曄道:“要去要留,都是你自己的選擇,當然可以。但是,你並不能說你在長安什麼也不能做。”
阿弦一笑:“我可以當人跟班,鞍前馬後,可以被人招之則來,揮之則去,像是可有可無的塵灰。對不對。”
崔曄只是淡淡道:“如果朱伯伯現在在你跟前,你敢當著他的面說這種話嗎?”
阿弦心頭微震,竟本能地轉頭四看——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但卻仍是心懷希冀。
崔曄道:“回答我,你能這樣做嗎?”
阿弦找不到老朱頭的影子,咬了咬唇:“伯伯不在了。”
崔曄道:“所以仗著他不在,你就可以自暴自棄了?”
“我沒有自暴自棄,”阿弦攥緊雙手,“並不是我自暴自棄,我早是別人遺棄不要的東西了。”
從始至終,崔曄始終不動聲色,面沉似水,直到此刻,眼中才透出一絲怒意。
“你指的是誰?”他冷冷地望著阿弦。
阿弦低頭喃喃道:“總之我不要在長安了,我要回桐縣。”
崔曄道:“不錯,你回去桐縣,興許朱伯伯還在那裡等著你,他問你怎麼回去的,你可以說長安沒有人想要你,所以就灰溜溜地回去了。”
阿弦心頭刺痛:“你……”雖然自己可以這樣說,但是聽崔曄口中說來,卻大不是滋味。
崔曄不理她,轉頭對著前方道:“去西城。”
馬車放慢速度,緩緩地拐了個彎。
崔曄並未再說什麼,阿弦垂頭喪氣:“我要下車。”
聽不到他回答,阿弦默默嘆了聲,轉身正要往車門處去,崔曄卻道:“停下。”
阿弦頭也不回地問:“幹什麼?”
崔曄道:“你要去哪?”
阿弦道:“我、我回家去。”
崔曄道:“你的家不是在桐縣嗎,又哪裡多出一個家來,我索性送你出城。”
阿弦目瞪口呆,回頭瞪向崔曄:“阿叔!”
崔曄道:“別叫我阿叔,你早不是那個在桐縣叫我阿叔的阿弦,在你心中我也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陌路人而已。”
“我沒有!”阿弦忍不住。
崔曄道:“你早就跟我生分了,起先不知我的身份,倒還可以猶如家人般相處,自從回到長安,我在你眼中就已經只是崔天官,而不是阿叔,所以你說起長安沒有人想要你,早被人遺棄的話,也是順理成章。”
阿弦叫道:“我又不是說你!”
崔曄道:“又有什麼區別?”
見阿弦不答,崔曄道:“你並沒因為當初我形容枯槁來歷不明而心生嫌棄,到了這裡反同我形同陌路,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不要我。”
阿弦眨了眨雙眼,終於無奈道:“好,就算是我不要你好了。”
崔曄的手按在她的腕上,忽然微微用力,阿弦吃痛,“啊”地叫了聲:“阿叔!”
崔曄卻只淡淡地側目掃了她一眼,阿弦用力將手抽出,輕輕揉著手腕,唉——這種孩子氣的舉動,很難相信是他做出來的。
車外忽然響起鼓譟之聲。
阿弦咬了咬唇:“你真的要送我出城嗎?”
崔曄冷著臉不言語。
阿弦無聲嘀咕了一會兒,車外的喧譁吵鬧聲越發大起來。阿弦終究忍不住,掀起簾子往外看了眼,卻見路邊上有幾個人圍著一人,似在爭執。
忽然其中一個叫道:“你以為你還是以前那位高高在上官老爺麼?”話音未落,雙手用力一掀,將地下一張桌子掀翻,桌上雜物四散。
與此同時,阿弦看清楚那被他們圍在中間之人的臉。
阿弦一怔之下,脫口道:“是他!”
毫無猶豫,阿弦掠到車廂邊上,推門跳了出去。
車中崔曄也並未出聲攔阻,只在阿弦躍出去後才道:“停車。”
外間正有一人高叫:“這般不識相,就不要怪我們手下無情了。”
街邊上被圍在中央那青年,生得相貌堂堂,被這許多凶神惡煞似的人虎視眈眈,卻並不懼怕,反而問道:“你們就這般蔑視王法?”
那些地痞模樣的人笑道:“滿口王法,你已不是昔日的主簿大人了。”
原來這被圍困的當事之人,正是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