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怎麼不懂?我不怕太子治罪,正是因為知道太子生性仁德,絕不會衝動之下濫殺無辜,更加不忍看天下百姓受此荼毒,我是仗著太子仁德的心性,相信太子的為人,故而不怕。”
李弘萬沒想到她會如此說話,猛然震動。
連楊思儉跟許圉師也都變了臉色。
忽然許圉師道:“好,十八子,那你方才為什麼說太子將犯下大錯?”
阿弦道:“太子的心性仁德,是天下百姓之福,但倘若有人利用太子仁德之心來陷害忠良,那就是天下百姓之禍了。”
李弘道:“你……是來給袁恕己說情的?”
阿弦奇道:“袁大人根本毫無罪過,我要是來給他說情,豈不是玷辱了他?”
李弘忍不住咬了咬唇,雖然認定袁恕己有罪而阿弦滿口“胡話”,但從她進門直到現在,李弘心中卻隱隱地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這少年句句針鋒相對,這般言談氣質,隱隱竟透出一股無懈可擊之意!
許圉師呵呵笑道:“十八子,我聽說你先前是豳州桐縣之人,而且……正好兒是袁恕己的手下,你念及舊主,想要維護他,也是有的。”
阿弦道:“兩位大人,太子殿下,請問你們為什麼認定袁大人豺虺成性,濫殺橫行?”
李弘發現機會,立刻痛斥道:“他不由分說,殺死了昔日在翰林中頗有文名的秦學士!從定案到行刑,全然未曾經過刑部審批,可知這極有可能是冤假錯案?!”
阿弦笑了笑:“殿下說的太好了,這件案子,我從頭到尾知道的極為清楚。”
當下,阿弦便將小麗花一案引出了背後的合夥虐殺內情一一說明,以及當日袁恕己拿秦學士的時候所說的一番話,一字不漏地當場唸了出來。
那日袁恕己道:
“我看不見王,也瞧不見法,只有你們這些渣滓中的渣滓,就如舊沉塘的爛淤泥。”
“我就是王法,我所做的就是王法!先前的王法奈何不了你們,本官就用自己的王法,教你們徹底地重新做人!”
她著實是記憶鮮明。
在說起這一段的時候,阿弦仍忍不住心潮澎湃。
面對在座啞口震動的眾人,阿弦道:“太子殿下若不信,只管去查在袁大人去豳州之前,死在任上的官員究竟有多少!若不是袁大人以這般非常雷霆手段,也還不知又有多少官員填埋在那個無法無天的舊沉塘裡了。”
李弘跟楊思儉等雖覺著袁恕己的話說的實在太過張狂,令人心中生刺,可是……在聽了阿弦所說小麗花姐弟的遭遇以及秦學士等人所作所為後,又怎能再開口指責袁恕己“獨斷專行”?
沉默中,楊思儉道:“那麼歐家之事呢?”
阿弦冷笑,把歐家的詳細一點一滴說明:“歐家之事聽著自然匪夷所思,的確,任何一名良善不經事之人,聽著都會只覺著是個可憎離奇的故事而已,但是……只有親身經歷過的,才知道那是真實的地獄。”
阿弦環顧太子李弘,發現他臉上血色退了個一乾二淨,對於讀《春秋》都不忍看下臣弒君的李弘而言,歐家的人倫慘劇,已經超出了他接受的範圍。
“我不信!”他咬牙切齒,有些急躁地揮袖否認,“在我李唐治下,絕不會有這種、這種……”
這種行徑,比禽獸更可憎可鄙可殺!畢竟就算是“虎毒不食子”,而人卻……
阿弦看著李弘的樣子,忽然有些後悔。
起初阿弦來尋李弘的時候,心裡還有些責怪這位太子殿下,責他一葉障目不見忠良,但是此刻看著李弘的模樣,她已不忍
阿弦明白了李弘的心理。
李弘正是一個過於“仁善”的人,這些“故事”對他來說,就已經是接近地獄了。
所以阿弦略覺後悔……或許不該跟李弘說的這樣仔細明白。
但如果不跟他說明白、讓他相信的話,他始終不會懂在那種情形下,袁恕己做出的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一鼓作氣,阿弦道:“歐家的長公子跟其妻,都是此案受害人,也正是最有力而真實的證人。”
李弘跌坐榻上,舉手撫在胸前,似呼吸困難。
楊思儉起身低聲相問,李弘只木訥地搖頭,渾身微微發抖。
許圉師卻仍看向阿弦:“那麼苛政斂財,當然也另有原因了?”
阿弦道:“袁大人重修善堂,讓多少乞兒跟無家可歸者免於凍餓死在秋冬街頭,如何竟有人如此顛倒黑白,這明明就是造福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