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呆呆地看著他,崔曄卻不再說話,抬頭打量路邊的房舍,終於眼前一亮,正要帶阿弦過去,阿弦用力抽手,後退一步。
崔曄微怔:“怎麼了?”
阿弦道:“你……你既然聽見了……”把心一橫,“什麼叫做把我當棋子?”
崔曄雙眸眯起。
早在得明崇儼指點後,知道了阿弦的魂魄可能寄身在那牡丹之上後,便有兩重心驚:一則是為阿弦安危,第二,卻也醒悟了當時自己跟康伯在牡丹之前說話,興許,阿弦是聽見了的。
怪道當時的感覺……那樣古怪。
他所聽到的那一聲呼喚,只怕也非幻聽,而是真的她在叫自己。
崔曄嘆道:“那夜,你果然聽見了麼?”
阿絃索性道:“是,都聽見了,康伯還說讓你……不要對我那樣好,他的意思像是……我會連累了你,對不對?”
崔曄道:“對。”
阿弦的心一疼,又後退了一步。見她彷彿又想逃,崔曄喝道:“阿弦!”
阿弦心裡焦灼:“康伯說的話一定很有道理,你為什麼不聽他的話?還有明先生說的,什麼讓你幫我擋災,又何必這樣?我不喜歡!既然大家都覺著我會傷及阿叔,你從此不要理我,豈不是很好?”
崔曄靜靜答道:“我這般年紀了,難道還需要別人告訴我什麼是好,什麼不好?”
不等阿弦回答,崔曄道:“還有你,不是從來都不在意別人說什麼的性子麼?如何竟這麼在乎起來?因為他們一句話就要避開我?如果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要一輩子見了我就逃開?”
阿弦無言以對。
她只是不知該怎麼辦,本能地不想面對崔曄而已,但如今聽他這樣說,“一輩子”?
想到這個可能,身體猛地打了個寒噤,心竟也隨著縮緊。
不!
崔曄察覺她在發抖,原先肅然的神情緩和下來:“好了,這些話稍後再說,咱們先離開這裡好麼?”
“不好。”阿弦固執地回答。
崔曄眉頭一蹙,目光淡淡望遠。
他當然不想在這鬧市之中跟阿弦說起這個話題,但以阿弦的脾氣,倔強性子上來,一言不合,又跟白日一樣逃的不知所蹤,且這裡也不是同她爭執吵擾的時候。
一聲嘆息:“你為何總不聽我的話?”
阿弦道:“因為你總不跟我說明白。”
“我會跟你說的,但不是在這兒,”崔曄溫聲道:“你乖些,過來,若再吹了風受了寒,再病一場,算誰的?”
阿弦本來打定主意要先得他的解釋,忽然聽他說吹風受寒,如果只是她自己的話,那當然小事一樁,可是想到明崇儼的那一番話……
阿弦皺皺眉,百般不情願地走前兩步,卻仍是不看他,把頭扭到一邊去。
崔曄笑道:“給人看見,還以為我欺負了你呢。”輕輕地又握住她的手。
阿弦掙了掙,崔曄道:“拉拉扯扯的,成什麼體統。”又皺眉說,“這麼快手就涼的這樣了。還敢任性。”
阿弦吸吸鼻子:“我沒有。”
崔曄不敢鬆手,走了數步:“你既然在意他們的話,但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懼別人傷我害我,就怕你不理我。”
他的聲音很輕,不像是素來的波瀾不驚,反透著一絲無奈。
阿弦不由抬眼。
崔曄道:“方才跟阿倍廣目說的那些,才是你的真心話,為什麼你肯對著戴崑崙奴面具的他說出來,面對我,卻總說些違心的傷人的?”
阿弦垂頭不語,崔曄道:“我倒是懷念你還是牡丹的時候,至少……你不能逃走,我喜歡對著你說多久都可以,不必如現在一樣得緊緊地牽著你的手。”
阿弦詫異,聽到最後,卻差點破涕為笑:“誰讓你牽了。”
崔曄道:“玄影都比你聽話,我不必牽它就乖乖跟著我,你呢?”
阿弦吐吐舌:“那你帶玄影去。”
崔曄含笑止步:“進去瞧瞧。”眼前竟是一間鋪子。
阿弦先入內,抬頭打量,不由“哇”地驚歎出聲。
原來這鋪子裡滿目琳琅,竟都是些成衣,且不僅僅是大唐的衣冠,包括西域各族,南夷,高麗等也都應有盡有。
那店鋪掌櫃一抬頭,兩隻眼睛幾乎彈了出來,雖不認得崔曄,但見這位客人器宇軒昂,便知來頭非小,忙畢恭畢敬行禮:“客官要選男裝女裝?是本土的還是別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