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伯凝視著他的雙眼,噤聲。
也正是崔曄開口的瞬間,花園門口有人道:“人可在裡頭?快叫他出來。”隱隱是崔夫人的聲音。
康伯當然也聽見了,兩人沉默相對,片刻康伯道:“我該回去告訴虞娘子今夜女官留宿的事了,昏迷不醒也要隱瞞麼?”
“隱瞞。”
康伯拱手,後退一步。
他轉身欲行,才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向崔曄道:“你總該知道,這並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身家跟生死性命。”
這一句,重若千鈞般撲面而來,令人窒息。
崔曄並未回答,康伯的腳步聲遠去。
阿弦愣愣地,張口結舌。
花園門邊兒崔夫人又倉皇著急地說道:“不必去請了,我過去就是。”
崔曄聽到這裡,雙眸微微一閉,轉頭看向“牡丹”。
阿弦本正被崔曄跟康伯的對話震撼,無法反應,被他目光掃到,才又反醒過來。
正不自禁地汗毛倒豎,崔曄卻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拔腿往前去了。
“阿、阿叔……別……走……”阿弦試圖叫他,但只有她自己能聽見自己的聲音,且如此微弱,如此氣虛。
這瞬間,崔曄已經走開了,風中隱隱傳來他的聲音:“母親……”
崔夫人抓住他:“出了這樣大事,你如何有閒心在這……”
漸漸遠去,聲響悄然不聞。
花園裡剩下了阿弦一個人。
不對,應該說是一株花。
“康伯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阿弦喃喃。
“為什麼居然還……說我是棋子呢。”無端地有些心慌。
………
崔曄雖下令將此事隱瞞,但如何能瞞得過崔夫人,原先只當阿弦陪著太平玩耍去了,只得由著她們去,誰知一去不回。
直到心腹之人說明花園中出了事。
來花園之前,夫人早也探過了阿弦。
因外頭並非說話之處,兩人仍回房中,崔夫人才道:“發生這樣大事,你不好生想法子,在花園裡是做什麼?我又聽人說你不許去請御醫,到底怎麼了?”
崔曄道:“母親勿要著急,此事不必御醫,也更不宜張揚。”
“什麼話!”崔夫人焦慮道:“阿弦昏迷不醒,我、我先前試著……去探阿弦鼻息,竟覺著……”急得幾乎落淚。
崔曄道:“母親,黃公已經瞧過了,阿弦的身子並無什麼大不對。”
崔曄所說的“黃公”,正是崔府的一名賬房先生,又因對醫理頗有研究,平日裡崔府上下有個頭疼腦熱,他一出手,往往便能藥到病除。
只要不是什麼大症候,且除了崔老夫人等幾位女眷外的其他病症,都是黃先生料理。
崔夫人急道:“我越發不懂這話,黃先生雖然能耐,到底比不得御醫,你、莫非是怕事情張揚後連累了府中,所以才封鎖訊息……”
“兒子怎會這樣做,”崔曄搖頭道,“母親難道不知道我的心,如果請御醫能讓阿弦好起來,我怎會有半刻猶豫?”
崔夫人略鬆了口氣:“聽你的意思,是想到好法子了麼?”
崔曄道:“本是想請窺基法師,不過法師雲遊天下不知所蹤,但我方才已又想到一人了,不過這人脾氣古怪,需要我親自去請。”
“請請請!”崔夫人一疊聲地說,又問:“是什麼人?”
崔曄道:“母親可記得,之前為陛下將風疾治好了的那個人麼?”
崔夫人一怔,卻又很快轉怒為喜:“是他?若真得此人,那阿弦一定無恙了!”
………
崔曄安撫了母親,又叫人把崔升喚來。
——“我要連夜去曲池一趟,雖會盡快趕回,卻也無法定論,家中一切你且照看好了,尤其是阿弦之事,不許人私傳。”
“去曲池?”崔升一怔。
曲池坊在長安城的東南方向,已經是最偏僻的地方,靠近城門處了。
崔升惶恐道:“夜間風大寒氣甚重,去曲池又遠,哥哥之前的風寒才好,本該好生保養,不如我代勞前去。”
“不必。”崔曄說罷起身,又道:“對了,我已吩咐人看守院子,在我將人請回來之前,嚴禁任何人去動那棵牡丹。”
“是。”崔升答應,又忐忑道:“哥哥,阿弦的事,公主跟沛王殿下是親眼目睹的,他們回宮之後……”
“我已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