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恕己笑:“虧你還是個讀過書的人,你知不知道網開一面的意思?”
歐榮怔住,袁恕己道:“捕獵飛禽的時候,張網四面,去掉一面,留一方出入之路,讓禽類有一線逃生的機會,當那老東西殘殺幼童的時候,她可網開一面了,當你們家人成為幫兇的時候,你們可網開一面了?如今卻來求本官?你覺著你們配本官‘網開一面’嗎?是誰給你的臉,誰給你的膽子?!”
歐榮嘴唇顫動,道:“這個、這個……”
袁恕己道:“如果你不是男嬰,你也早就成為一抹遊魂,又焉能為她求情,你賴以生存的原因,在本官看來,便是極惡之本源!而面對此等極惡而求情的你們,都是共犯!”
他環視在場所有人。
噤若寒蟬,被袁恕己目光掃視的每個人,都恨不得連自己的呼吸聲都停了。
這些人不在桐縣,所以雖然聽聞袁大人的名頭,卻並未親眼看過袁恕己在秦學士家裡痛斥時候的氣勢,若他們聽過袁恕己那句“我就是律法”的話,今日便不至於在此指手畫腳地出醜、自投羅網了。
而阿弦在旁看著,從袁恕己一反常態要“徵求民意”的時候,她就有所懷疑,強行按捺心中憤怒靜靜旁觀,一路看到此,果然袁大人未曾令人失望。
“這樣的家族,就讓你們絕後好了。”
“你賴以生存的原因,在本官看來,便是極惡之本源,而面對此等極惡而求情的你們,都是共犯!”
阿弦覺著自己身體裡的血都熱了。
第48章 鬼蜮之地
在聽袁恕己罵出那些話之時; 阿弦覺著身上血熱沸騰; 就算此刻跟英俊講述,那種感覺仍如此真切。
屋內光線越發暗了幾分; 不知哪裡飛來一隻倦鳥,停在外頭的梅枝上; 隔窗唧唧叫了幾聲,又撲稜著飛的無影無蹤。
英俊聽了阿弦所說; 也明白了為什麼先前阿弦才回來的時候,舉止語氣是那樣奇異。
經歷過這樣詭異跌宕之事,任是誰也不會無動於衷毫無反應。
英俊道:“果然是袁大人的行事。”
阿弦又喝了口蜂蜜水,試圖平復又開始起伏的心情:“阿叔是什麼意思?”
英俊道:“不動則已,一動必中,痛快乾脆; 絕不拖延。”
阿弦“咕咚”將水嚥下,忍不住笑起來:“我若是告訴袁大人; 他想必會喜歡。”
英俊不答:“後來如何處置?對了……”
阿弦本正要回答; 見英俊若有所思,便問:“怎麼?”
英俊道:“屍首。”
阿弦詫異,又點頭道:“阿叔,若是你好些了; 倒是可以到衙門當差,可不就是這個麼?”
雖然有了兩名人證,但畢竟尚無直接有效的物證,到目前為止這案子裡最缺乏的; 也是最有力的物證,就是受害者的屍首。
可是歐家裡夭亡的那些嬰孩們,要麼是未成形小產,要麼是極年幼,按照本地習俗,意外夭折的孩童甚至不能進家廟,多半隻草草地燒化了事。所以事到如今,大多的屍骨早就蕩然無存,要找到有力之證談何容易。
但沒什麼能難得到袁大人,他命衙役隨著歐家管家前往祖墳,按照名冊所列,點算起出三具棺木,其中一個是歐添跟曹氏的次女,因歐添堅持的緣故,安葬於此,另一個便是芳姑。
棺木起開後,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道貼在木板上的黃色符紙,不知為什麼缺了一角。
招縣的仵作戰戰兢兢上前,卻不知該如何著手查驗這因過了太久早就面目全非的屍首,最年代久遠的那具已經化作白骨。
幸而事實上也不必仵作費力,他在查驗那白骨之時,一眼便看見在白骨的腰部下方,有幾支已經生鏽了的幾乎朽化了的……針。
仵作震驚之下,忙又查驗其他兩具,除了芳姑的致命傷是在頭骨上外,在歐添次女的屍首之中,也同樣發現兩枚極細小的繡花針。
在場目睹此情的所有人都駭然失魂,才知歐添所說是真。
如今人證物證都有了,一切不必多言。
那時,袁恕己思考片刻,憂心忡忡道:“正如你們所說,歐老夫人年事已高,只怕經不起什麼折摧,這縣衙的牢房又陰暗潮溼,非人能居的地方……”
眾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他為什麼又開始說好話似的。
袁恕己接著說道:“所以本官想,還是及早宣判此案,一來給老夫人一個痛快,二來,免得她真的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