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娘娘卻為了我的‘親事’如此操心?”
“十八子!”武后脫口而出。
阿弦道:“娘娘嫌我不夠堅持自己,娘娘卻又為何輕易動搖自己,還是說,有人逼迫娘娘不得不如此?”
“你住口!”武后喝了聲,手不由自主地在桌上拍落,發出“彭”地一聲。
殿外,牛公公正拼命地豎起耳朵,聽到這裡,嚇得渾身一哆嗦。
他猶豫了會兒後,終於一溜小跑地進了殿:“娘娘,該掌燈了。”
武后想也不想,喝道:“滾出去!”
牛公公嚇得倒退兩步,正要離開,武后又道:“回來!”
原來在兩人說話的當兒,殿內更加黯淡了些,再加上阿弦總是低著頭,武后幾乎更加看不清她的臉了。
牛公公這才屏住呼吸,飛快地前去點燈。
………
一盞盞地燭火,就像是金燦燦地蓮花逐漸在殿內綻放。
燭光搖曳,照的兩個人的臉都有些陰晴不定。
在牛公公小心翼翼掌燈的時候,武后跟阿弦誰也不曾開口說話。
直到牛公公做完了差使,緩緩退下,武后也終於平復了心緒。
“你方才,”武后盯著阿弦,“話裡有話。”
阿弦漠然垂眸。
武后道:“但是你說錯了。並不是有人逼迫我如此。”皇后輕輕揉著方才拍落桌上震得生疼的手,“賜婚之事是陛下親自決定的,盧家之事卻是我的安排。”
阿弦笑:“那我多謝陛下跟娘娘了,可如果我不必嫁人,是不是就不必認什麼乾親了?”
“十八子,你何必這樣倔強執拗。”武后目光閃爍,“如今你說不嫁的話,崔曄可知道?他不惜病軀千里迢迢把你帶回來,是為你一句不嫁的嗎?”
阿弦握緊雙拳,想到那張清雅卻明明消瘦了好些的臉,疼的心悸。
武后輕輕嘆了聲:“好了……”
才說了兩個字,阿弦道:“娘娘你大概從來沒有真心喜歡過一個人。”
武后皺眉:“你說什麼?”
阿弦對上這雙熟悉的鳳眸:“要是你真心喜歡過什麼人,你總該知道,不管為他做什麼,都是心甘情願的,不管如何都要拼盡全力保護他,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武后遲疑:“你,是說……”
阿弦道:“如果我的存在是這樣的難堪而尷尬,無法啟齒,就算給一個‘體面’的身份,又能怎麼樣?我仍覺著自己是個不祥的人,就像是陰雲一樣,會帶來災難。”
無愁主的容貌舉止,復又浮現眼前,她身在大明宮含元殿內,卻彷彿又回到那個腥風血雨恐怖的風雪山莊。
“我可以死掉,也可以從未存在,”阿弦重新看向武后,“假如這樣才能保護我喜歡的人,我心都甘願。”
武后惱道:“誰說你是不祥之人了?!”
阿弦道:“我從出生就是。”
“住口!”
武后驀地站起身來,她咬緊牙關,死死地看著阿弦。
“有時候我真想我從未出生過就好了,”眼中泛出回憶之色,阿弦輕聲道:“這樣,至少我不會連累伯伯。但是後來我又繼續想,不行,我還得出生,因為有些事還需要我,比如——需要我死。”
“十八子!”武后提高聲音。
阿弦最後一句話,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子捅進了武后心底,曾經的痛楚鮮明地爬上骨髓,她急急地下了丹墀,將走到阿弦身前,卻又剎住腳步。
目光像是帶著什麼鋒芒,剋制地一寸寸地在阿弦的面上身上游走:“你再說一遍。”
阿弦很平靜:“這句話很難聽,但是話糙理不糙。”
武后猛地抬手。
她像是要一掌摑下去,但是手掌擎起,卻又生生止住,最後她上前一步,毫無預兆地在阿弦臉頰上撫過,將她下頜一抬。
阿弦被迫抬頭,當對上武后近在咫尺的雙眼之時,她卻又扭開頭去。
武后道:“你恨我。”她哼笑了聲,卻偏帶出一抹心酸。
死寂,她們彼此似乎能聽見對方的心跳。
阿弦道:“娘娘說笑了,我怎麼敢。”
“你恨我,甚至連陛下先前也在懷疑我,”武后又笑。
腳下挪動,竟又上前一步,幾乎跟阿弦貼面而立,她垂頭在阿弦的耳畔低低說道:“你可以恨我,但是你其實不必恨我,因為我從來不知道……那孩子還活著,就算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