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意選的料子花樣,快去換上來看看吧。”
………
盧夫人叫管家娘子跟兩名婢女伺候她更衣,阿弦自覺像是被趕著走向屠宰場的豬羊,要伸頭去受那一刀。
兩名管家娘子盛讚這衣裙如何好看,何等的名貴,又是出自什麼名師之手裁剪,滿口垂涎似的。
阿弦恨不得對她們說喜歡的話就拿去自己穿。
偏那兩個管家娘子私下裡後悔不迭,彼此小聲抱怨說:“早知道夫人今日過來,就該好生收拾收拾,不過女官才起,好不容易吃了飯,又來了個桓大人叨擾,竟沒有空暇時間。”
另一個道:“說的是,大意了。等會兒換了這衣裙,再好生地打理打理,夫人若看著整齊,未必會怪我們。”
“是了,快拿我的胭脂水粉來!”
“還有我的釵子!”
崔府婢女聽兩個人嘀咕,便笑道:“不必,夫人難道連這些都想不到?那些匣子裡是全套上好的呢!”
阿弦忍無可忍:“停。我自己可以穿,也不用那些東西。”
她將婢女手中衣裙接了過來,又不由分說地把這些人都趕了出去,將門關上。
沿著門扇坐在地上,衣裙也散在面前,阿弦摸過那柔滑的緞面,心裡莫名地竟有些酸楚。
門外一片沉默過後,一人道:“是、生氣了麼?”
“該不會吧……明明是好事……”
“但是女官實在是有些……只怕夫人……”
“噓!還說!橫豎……天官是喜歡的,不說了不說了!”
聲音放低下去,漸漸化無。
阿弦茫然聽著外頭的對白,舉手用力地揉了揉頭髮,心底惱恨交加:“早知道這樣麻煩,不應該答應嫁人的。”
這會兒,無端地竟有些恨上了崔曄。
正在心緒翻騰之時,耳畔彷彿聽到窸窸窣窣地響動從身後傳來,緊接著又歸於平靜。
但阿弦知道,有什麼東西悄無聲息地在靠近。
………
這日中午,因彭城郡公、檢校右衛大將軍劉審禮的壽辰,劉公生性簡樸,家中小設一桌,只宴請有限幾個同朝文武。
眾人正舉杯飲酒,崔曄突然打了個噴嚏。
上座的劉審禮笑道:“最近開春,時氣變化,天官可要留意寒溫呀。”
宰相魏玄同則道:“我瞧天官氣色很好,只怕跟時氣寒溫不相干,而是有人叨唸所致。”
劉審禮會意:“戶部的女官才回長安,莫非……”
戶部尚書許圉師笑道:“你們越發過分了,拿這種事打趣麼?阿弦可並不是那種輕薄女子。”
魏玄同道:“這個當然了,聽說這次雍州之行,更是大有建樹呢,皇后倒是選拔了一個極能幹的人物。”
盧國公程處嗣也說:“女官對程家有恩,我倒是傾心她雖是獨一無二的女官,卻也得了個好歸宿。”說著就笑瞥了崔曄一眼。
劉審禮笑道:“咦,不知道以後成親了,還會不會繼續當女官呢?”
大家一起看向崔曄。
崔曄恍若未聞,垂眸吃了一口酒壓驚,望著透過窗戶欄杆射進地上的陽光,心中想著此刻阿弦該起身了,不知吃了飯不曾,會不會出門閒逛,恨不得立刻回去陪著她。
這會兒,許圉師因開始說起雍州的局勢,因先前李賢做主放了胡浩然,訊息傳回長安引發了一場波瀾,言官彈劾之下,武后也薄有怒容,不料這麼快,雍州複雜如亂麻的情勢已經盡在掌握。
許圉師又道:“狄仁傑升了侍御史,倒是一件好事,有他督查百官,也可讓眾人更加自警些。”
忽然他看向魏玄同:“魏公,昔日那個選官落第的周興也回來長安,還在尚書省任職,你可要小心此人。”
魏玄同道:“此人如何?”
許圉師道:“當初他來選官落第,眾人都沒有理他的,只有你讓他離開,這人性情狹隘,又有些手段,我擔心他因此記恨了你。”
魏玄同驚奇道:“我那明明是好意,見他可憐才安慰了一句,為何記恨?”
劉審禮插嘴道:“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何況有些小人,你連什麼時候得罪了他都不知道呢,總之小心些為上。”
魏玄同笑道:“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我無愧於心,何必掛礙。”
大家齊聲贊他的胸懷,又說片刻,崔曄總覺得心潮起伏,便起身告辭。
剩下幾個人見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