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猛然一震:“她?”
武后的眼前卻出現阿弦血淋淋地手臂,以及母女之間那短暫卻交心溫馨的相處,她的口吻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溫柔:“是,若不是她捨命相救,母后真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站在這裡跟你說話。”
太平愣愣地聽著,卻也聽出了武后變化的語氣。
武后斂神,重對太平道:“所以,當天官告訴我,你被他捉了去,你總該明白母后心中是何等的憂慮。你還覺著讓人遍搜長安,是興師動眾小題大做嗎?”
太平搖了搖頭。武后眼神變化,終於握住她的手:“你老實跟我說,你跟蕭子綺是怎麼認得的?昨日又是如何相處的?”
太平嚥了口唾沫:“我……我跟他原先是在宮外見了一面。”
太平知道武后仇視蕭子綺,若再提起第一次相見是在宮中,只怕會加重蕭子綺的嫌疑,讓武后更為憤怒,於是撒了個謊。
“宮外?”武后皺眉,“宮外哪裡?”
太平本來還想扯謊,但她出宮的次數有限,去的地方也有限,倉促中說不出完美的謊話,只好實話實說:“在太子哥哥的府裡,見了一次。”
“太子?!”武后滿眼震驚,“賢兒?”
太平話一出口,隱約覺著不對,但是這會兒再改口已經晚了,硬著頭皮道:“是,當時他是偷偷潛入太子府的,我看他面容和藹,不像是壞人,談吐也有趣,所以……沒有疑心他。”
“那會兒他還沒有告訴你他叫蕭子綺嗎?”
太平又咽了口唾沫:“他說他叫無愁。”
“哈……”武后冷笑,停了停又問道:“然後呢?”
太平道:“然後他就走了,沒有別的了。”
武后負手,來回踱步,片刻問道:“那昨天又是如何?”
太平道:“昨天也沒什麼,就像是我方才說的,他攔著我,帶我去了曲池坊,我在那裡過了一夜……”
武后道:“那麼,武攸暨是怎麼受傷了的?”
太平一頓,繼而道:“阿暨覺著他是壞人,想帶我離開,動手的時候……”
武后長長地嘆了聲,默默地看了太平片刻,說道:“好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太平眨了眨眼,終於答應了。才回身要走,武后道:“太平。”
太平回過身來,武后望著她,終於說道:“你總該知道,母后是絕不會害你的。”
等太平公主出殿,武后難以遏制心頭怒火,俯身將桌上的奏摺等推倒在地,聽到那嘩啦啦地一聲響,才又停了下來。
牛公公從外進來,見狀忙來收拾,又道:“娘娘怎麼動這樣大肝火,公主幸而無事,昨晚上又化險為夷,本該高興才是。”
“無事?”武后喃喃自語,哼了聲:“我就怕這樣的無事。”
牛公公不解,武后回到桌後,慢慢坐了,她舉手按著額頭,武后並不是蠢人,她當然明白,以蕭子綺那詭詐性情,絕不會無緣無故把太平“請”去好端端地留了一夜,他一定對太平做了什麼,而太平這反常的應答,也印證了她的猜疑。
只是他到底對太平做了什麼?偏偏無從知曉。
跟隨太平的宮女語焉不詳,在刑責之中竟然身死,武攸暨本是個極精靈的,偏受了傷被隔離開來,更加無法供述。
想到昨夜夢中所見那人,以及那句“你的親生骨肉也背叛你”的話,武后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她心裡隱隱明白,昨夜自己是真的命懸一線,如果不是阿弦及時趕到,也許那夢,就會變成“真”。
抬手撫過眼睛,那種鮮明的巨痛感似乎還在,武后聽到自己咬牙的格格之聲:“無愁……蕭子綺,本宮已經要將你千刀萬剮!”
………
太平回到了寢殿。
她愣愣地坐在胡床上,想著方才武后跟自己的對話。
忽然太平嘀咕:“說什麼多虧了阿弦……若不是母后一心要去懷貞坊探望她,又怎麼會遇到危險?”
據太平所知,這十幾年來武后謹慎自儉,從不曾有這樣微服出行的舉止,何況是在夜間,這唯一一次破例,竟是因為“她”。
太平心煩意亂,舉手揉了揉胸口,但卻揉不散心底那團憂悶。
她舉手託著腮,眼前所見,卻都是蕭子綺似笑非笑的容顏,太平的臉慢慢地紅了起來。
蕭子綺的確對太平承認了他的身份。
昨日,太平因無意得知武后將去懷貞坊,便也起了意,她的確是去求過高宗,高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