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客棧都豪氣地在房間裡備了炭火,且虞娘子堅決要睡地上,阿弦哪裡肯答應?到最後兩人只得各讓一步,索性同榻而眠。
………
吹了燈,房間裡一片漆黑,但是走廊的窗欞上卻仍透出淡淡燈火之光。
玄影趴在床前,似已經睡著。
黑暗中,隱約聽到樓下有人咳嗽,隔壁間似也有客人,發出種種響動。
忽然,虞娘子喃喃道:“阿弦……”
阿弦也正在想事情:“嗯?何事?”
虞娘子想到方才那個孤零零放在桌邊的酒杯:“我……看不到那些,卻還是怕的如此,你整天看到……還各種各樣的,一定辛苦百倍對麼?”
阿弦笑了聲,沒想到她在意這個:“起初小的時候被欺負的狠些,後來……就沒什麼啦。”
虞娘子聽她語氣雲淡風輕,卻知道她從小到大必然不知經過多少常人難以想象的艱難險阻:“阿弦……”
阿弦很不願她擔心,便笑道:“而且現在跟之前不同了,先前只是怕跟躲,現在知道跟他們說話,你瞧,今日多虧了這位嗜酒的大叔,才找到客棧的。”
說到這裡,心頭一動,忽然間想到了另一件事:當初她奉旨去江南,宛州客棧裡一場大火,幸而是那隻鬼引路才逃出生天,今日又得了這嗜酒大叔的幫忙……
也許……阿弦暗自忖度。
長夜漫漫,隱隱聽見走廊上腳步聲來來回回,又有夜晚趕來的投宿客人,一撥兒一撥兒,咳嗽聲,低語聲,悄悄切切。
阿弦雖也不太習慣跟人同榻,但是並無別的良策,何況兩人都是女子,不必忌諱,雖虞娘子自以為僕,在阿弦看來卻如同手足。
畢竟白日趕路極累,最初還在胡思亂想各種心事,漸漸地,卻相繼沉睡,入了夢境。
窸窸窣窣,彷彿有老鼠從角落裡鬼鬼祟祟地爬過。
玄影聽見動靜,耳朵歪了歪,卻不屑理會這些鼠輩。
老鼠大了膽子,沿著牆根兒一溜煙過,朝著有亮光的門縫竄了過去。
它站在門縫之下,兩隻黑豆般的眼睛骨碌碌亂轉,大著膽子往外張望,鼻翼不住地掀動,彷彿嗅到了什麼美味。
正在遲疑著要不要出去,忽然間一聲刺耳的叫聲傳來,“喵哇……”有些嘶啞而淒厲地聲音,近在咫尺。
老鼠受驚,正要跳起來逃竄,卻已來不及了!
門外猛然探出一隻利爪!如鉤的爪子深深地刺入老鼠身體,將它生生拽了出去。
“咔嚓”聲響,血淋林地利齒開合間,那鼠輩的頭不翼而飛,頃刻間只剩下了血淋林地脖頸。
………
“啊!”阿弦大叫了聲,身子猛然抽搐,雙腿本能亂蹬!
旁邊虞娘子驚動,忙起身扶住她:“阿弦!”
阿弦緊閉雙眼,臉色慘白,卻竟無法醒來。
在一片血色之中,有一道身影卓然而立,她揮袖喝道:“把這兩個賤人的手足皆都砍去!把她們放進酒甕裡,讓她們醉死在裡頭!”
那兩個血肉模糊的身影,扭曲掙扎著,其中一個大叫:“阿武妖猾……後世我必化為貓,阿武為鼠,我必要咬斷你的喉嚨!”
隨著她慘烈大叫,那滿是鮮血的嘴竟越張越大,並在剎那間生出了鋸齒版的利齒,血淋淋地猶如沾血的刀鋒:“喵哇……阿武,受死吧!”
之前那道影子跌倒在地,眼見將被那可怖的巨口咬碎吞噬!
“不要!不要!”阿弦大叫,雙臂無意識地用力掙扎,拼命叫道:“母親!”
第280章 人頭而已
眼見武后的身影將要被那貓妖的巨口吞噬,阿弦驚心動魄; 在夢中已痛哭失聲。
她想去救援; 卻偏無法靠近; 只能拼命叫著“母親”; 泣不成聲。
——從阿弦懂事開始,從未感受過武后的一次溫柔慈愛; 然而在這種生死關頭,就算是夢境裡; 也忍不住讓阿弦傷心至大哭不已。
“阿弦; 阿弦醒醒!”虞娘子抱著她; 卻竟無法喚醒。
榻邊玄影汪汪汪地叫個不停,連外頭的人都聽見了,那店小二飛跑上來:“客官,發生何事?客官?”舉手砰砰砰地拍門。
這樣一番鬨鬧,被夢魘纏住的阿弦雙拳攥緊,奮力一掙,終於醒了過來。
此刻已經滿臉淚漬,滿頭冷汗。
藉著窗紙上的光; 阿弦望見虞娘子擔憂的臉,同時聽見外頭小二的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