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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骨他鄉……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在死後能安葬在自己的故鄉,或許便是士卒們最後的期望,對於將領而言,也是應該盡到的義務,但是如今,陳驀卻顯然無法做到這一點。
為了輕裝趕路,黑狼騎甚至拋棄了所有不需要的行囊,只留下兩日口糧,來回奔走於白馬至平丘之間各地,頻繁襲擊袁軍外派兵馬,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如何能帶上戰死的同澤屍體?
不是他們不想,只是出於無奈,畢竟都是人,而且是同一營親如兄弟般的弟兄,他們何嘗不想將戰死的同澤屍首帶回他們的故鄉?
但是,他們辦不到,至少眼下辦不到,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將戰死的同澤屍體從戰場上帶回來,免得他們在死後還遭受袁軍士卒的侮辱。
在這幾日中,他們已經先後安葬在多達一百三十四位同澤,以至於黑狼騎的人數,如今只有兩千五百三十一人,雖說當得知自己軍隊在付出如此小的損失便能對袁軍造成那般巨大的傷害後每一個黑狼騎的將士都為此感到自豪,但是當親眼看著那些昨日還活生生的同澤今日卻變成了冰涼的屍體,黑狼騎還是會感到一種兔死狐悲的感傷。
將其安葬,併為其默哀,這是活著的黑狼騎將士眼下唯一能為戰死的同澤所做的事。
“大哥……”
推開了人群,走到陳驀身旁,望了一眼那幾座新的墳墓,劉闢小聲喚了一句。
陳驀沒有說話,將手中的酒壺倒豎。將內中的美酒倒在跟前的墳墓上,隨即長長嘆了口氣。
軍中規定,士卒是不得飲酒的,即便是黑狼騎。也恪守著這條軍隊,但是至少……至少在死後能夠痛飲一番……
“大哥?”見陳驀毫無動靜,劉闢還以為他沒有聽到,遂又喚了一聲。
“唔!”陳驀應了一聲,深深望了一眼那些沒有墓碑的墳墓後,他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黑狼騎的將士,是那樣忠心耿耿地跟隨著他,沒有一人懼死逃亡。但是作為主帥的陳驀,卻無法保證他們的安危,甚至於,在安葬了那些戰死的將士後。連一塊墓碑都不能為其豎立,即便是為了隱藏蹤跡、不叫袁軍中有些心懷恨意計程車卒挖墓鞭屍洩憤,但是,陳驀亦感到無比的愧疚。
畢竟眼下的黑狼騎,之所以還選擇跟隨他。與軍餉等東西沒有任何的關係,只是出於那一份羈絆,將帥與士卒之間的羈絆。
“袁軍大營的動靜如何?”陳驀沉聲問道。
劉闢愣了愣,聞言不敢怠慢。抱拳說道,“大哥……不。陳帥,袁營還不知我等在此。沒有任何動靜!”
“好!”陳驀點了點頭,回顧周圍將領說道,“傳令下去,叫全軍將士吃飽喝足,好生歇息,待夜色一至,隨我襲袁紹大營!”
“諾!”眾將領命而去,唯獨曹性留了下來,望著陳驀從戰馬左側的皮囊中取出一些生米咀嚼著,他皺眉問道,“有勝算麼?”
陳驀皺了皺眉,倒不是因為曹性的話,只是那些生米實在難以拒絕下嚥,但是沒有辦法,這幾日來,他們何曾有埋鍋造飯時間,說起來,除了僥倖從那些袁軍士卒身上獲得一些肉乾、炒米之外,其餘的時間,無論是陳驀還是黑狼騎將士,都是用繳獲的生米果腹。
什麼叫做生米?那是剛脫去穀殼、未經煮熟的米粒,吃這玩意,感覺能好麼?
“張頜、高覽二人眼下已被袁紹派去平丘,正與李典將軍對峙,除這二人外,袁紹麾下將領,大多不是我對手,就照之前定下的套路行事就好了,我解決敵軍軍中驍將,你帶人尾隨掩殺……”
曹性聽罷不發一語,他很清楚,其實這幾日黑狼騎的戰勳,其實有一半應該歸功於陳驀,要不是陳驀用他那不可思議的縮地,在幾乎一個照面的工夫便斬殺了那一位又一位的敵軍將領,導致袁軍士卒士氣大減、無心戀戰,又兼無人指揮、潰不成軍,即便是黑狼騎驍勇非常,又哪裡能憑藉如此小的代價,叫袁紹折損將近五萬兵馬。
想到這裡,曹性在陳驀旁邊坐了下來,看著陳驀大口大口咀嚼著那些生米,他出神地望著陳驀。
“唔?”或許是誤會了,陳驀錯愕地抬頭望了一眼曹性,將手中的米袋遞給曹性。
“不,我不要!”曹性連忙擺手,要知道在他戰馬兩側的皮囊中,可是完好無損地儲存著兩日的米糧呢。
開玩笑,他可沒有陳驀那麼好的腸胃,光是看著這樣大口大口地咀嚼著,曹性就感覺自己肚子發脹,有種莫名的渴意。
從腰間取過水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