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濮陽城守府府內的景緻,絲毫不遜色於許都的丞相曹府,畢竟這裡當初是呂布的府邸,府內有竹林、有湖泊、有亭子,佔地之大,何止數里,也難怪依兒在這裡來回奔走彷彿置身於迷宮一般。
說實話,對於呂布的話,依兒是有些懷疑的,畢竟在她看來,自家小姐怎麼會深更半夜跑到院內湖泊中的亭子上賞魚呢?要知道此刻內院漆黑一片,哪裡能看清湖中的那一尾尾魚。
但出於依兒意料的是,張素素竟然真的在那裡,只見她披著一件單薄的衣衫,半依著欄杆坐在亭中,下巴枕著雙臂,眼神迷離地望著昏暗的湖面,顯然是心事重重。
“小姐?”依兒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喚道,雖說她們同為女子,但是依兒很清楚,眼前的自家小姐,其身份那是何等的尊貴,那可是當朝尚書令、手中握著五萬大軍的兵權,絲毫不比男兒遜色。
尤其是當見識過自家小姐呼喝那些將領時的英姿時,依兒心中萬分敬佩,畢竟在這個時代,女子手握大權的例子,除了張素素以外,再無他人。
“是你啊,依丫頭……”張素素聞言瞥了一眼依兒,絲毫沒有動的意思,依舊痴痴地望著湖面,傻子都看得出來她此刻心事重重。
要是換做像司馬懿這種懂得察言觀色的人,此刻恐怕早已識趣離開,也只有像依兒這種涉世不深的小丫頭,卻會傻傻地湊上前去。
“小姐您有心事嗎?”依兒疑惑地問道。
要是換做旁人如此冒昧地詢問,張素素恐怕早已心生不滿,但是對於眼前這個涉世不深的小丫頭,她卻感覺自己很難生氣。
“依兒,過來這裡坐……”張素素輕聲喚了一聲。
“嗯!”依兒點點頭,走過去坐在張素素身旁,望著她滿臉愁容,關切說道,“小姐是想到了難過的事嗎?父親以前告訴過依兒,難受的時候,只要笑就好了……”說著,她咧嘴嘻嘻一笑。
“……”望著自己的侍女那天真無邪的笑容,張素素長長嘆了口氣。
小驀,或許這才是你所想見到的笑容?
但是……
素素已經辦不到了,素素已無法再像當初那樣……
想著想著,張素素的眼眶不禁紅了,因為她不由想到了當初她與陳驀在逃亡汝南時那段同甘共苦、生死與共的日子。
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拋棄素素?
你明明說過,你會一直守護著素素,不叫任何人傷害素素的,為什麼反而是你傷素素最深?
“小姐?”見張素素臉上滑落兩道淚水,依兒顯然是慌了神,驚慌失措地說道,“是……是依兒笑地不好嗎?”
“噗嗤……”即便是此刻心情極為沮喪的張素素,在聽到如此天真的話也不由樂了,在抬手拭去了臉上的淚水後,拍拍依兒的腦袋,輕聲說道,“是呢!——女兒家要做到笑不露齒,明白麼?像男兒南那樣咧嘴傻笑,成何體統!”
依兒不解地歪了歪腦袋,好奇問道,“什麼叫做笑不露齒?”
張素素聞言愣了愣,隨即沒好氣地望了一眼依兒,低聲說道,“看好了!”說著,她微微露出幾絲微笑。
不得不說,本身就長著一副絕美容顏的張素素,絲毫未被她臉上那若隱若現的淚痕所影響,此刻微微一笑,彷彿梨花帶雨,即便是依兒,也不禁看傻了眼。
“小姐笑起來……好美……”依兒痴痴地說道。
張素素聞言錯愕一笑,隨即自嘲地嘆了口氣,喃喃說道,“你說好看有什麼用,有人不這麼認為……”
“那個人真可惡!”依兒氣呼呼地說道。
話音剛落,就見張素素面色微變,下意識皺眉斥道,“不許胡說!”
依兒顯然被張素素突如其來的呵斥嚇了一跳,縮著腦袋一臉惶恐之色,而這時,張素素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抬手撫摸著依兒的頭髮,和顏悅色地說道,“那個人,是我心中分量最重的人,是故,不要再瞎說了……”
依兒乖巧地點了點頭,隨即好似想到了什麼,怯生生地問道,“是男人麼?”
張素素聞言一愣,見依兒烏黑的眼珠滴溜溜直轉,哪裡還會不知她在想些什麼,輕笑說道,“很意外嗎?”
“嗯!”依兒使勁地點了點頭。
張素素聞言淡淡一笑,撫摸著依兒的頭髮,喃喃說道,“說到底,我也只是一個女人罷了,當然也會愛上一個人……”
“那個人是誰呀?在城中嗎?依兒見過嗎?”依兒喋喋不休地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