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為之啞然,陳羽把帕子還給婠兒,她看見那帕子上油乎乎的,卻沒有絲毫不悅,便捏在了手裡,只聽陳羽又問道:“老師?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難道說做眉兒的老師,便非得要斯文之人不成?”
蘇小小聞言覺得自己有千萬句話想要說給陳羽,好叫他明白這斯文的道理,文雅地重要性。但是卻不知怎麼地,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一時便愣在了那裡。
柳如眉聽著不對,便頓時出來打圓場,勸著蘇小小和那女子也多少吃一點兒,只可惜兩個女子現在都是一肚子氣,尤其那蘇小小。本來飯量就小的可憐,現在根本就是一丁點兒都不想吃了,只是一杯杯地飲酒,倒是那個女子,卻反而真是動筷子吃了點東西。
然後兩個女孩子基本上都不理陳羽,只姐妹三人說話。陳羽便小聲地調戲婠兒,婠兒羞羞答答的,就差沒有坐到陳羽懷裡去了。
對於陳羽的粗鄙不堪,大家剛才都見慣了,蘇小小氣得不想說話,柳如眉卻是知道自己老師就喜歡這樣在人前表現,好像是刻意要隱藏什麼似的,也不以為怪,那女子看見陳羽挑逗婠兒,卻是好奇地瞥過來兩眼。但是隻要陳羽往她那裡一看,她的目光便馬上收回去了。
於是柳如眉提議大家各顯神通。玩樂一番,當下幾人各自拿出本事。柳如眉彈琴,蘇小小做歌,那女子撫掌而和,三個人自娛自樂,倒把陳羽丟在了一邊。
陳羽也不生氣,便在旁邊欣賞這難得的表演。雖然說蘇小小可能被自己氣得不輕,連帶著歌喉都失了水準,不過想一想幾個月前自己還是一個別人府上的奴才。一個不知未來何在地小子,而現在。自己卻已經能夠坐在這裡,當面看著柳如眉和蘇小小的表演,甚至於,這個宴會上只有四個人,柳如眉和蘇小小這兩位大家的表演,除了那些一旁伺候的丫鬟之外,便只有兩個觀眾,而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他不禁又想起了當初和胡大海一起去聽兩位大家合璧演出的事兒,想起當時和茗雅兒初次見面的情形,說起來可真是世事難料呢。
蘇小小雅擅軟曲,所謂軟曲,便是紅牙拍板清琴淺吟地小調兒,最是旖旎纏綿的,而她也正是憑藉這個出了名。但是那不知名姓的女子聽了一會兒之後,便皺了皺眉頭,顯然是覺得不夠氣勢,當下便命丫鬟取一笛子來。
笛子取來,她便湊唇而奏,頓時便可聽清越之音灑然而出,其中又含幾許蒼涼,連帶著柳如眉的琴與蘇小小的歌也開闊了起來。
一曲奏畢,柳如眉和蘇小小方停了下來,卻見那女子想了想,又抬起手來,一首雄勁有力的曲子頓時迴盪在屋宇之內,隨後蘇小小便和著唱了起來,其詞曰: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
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裡,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
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
這曲子名叫《漁家傲》,是剛剛流傳入長安的新曲,乃是隴西名將范仲淹所度之曲。范仲淹此人,博而有才,領兵作戰更是多立功勳,現任鎮北大將軍,為大周抵禦匈奴立下了汗馬功勞。
可惜的是,如此一位英雄人物被天下人絕大多數人知曉,並不是因為他的赫赫戰功,而是因為這麼一首詞,說起來不知道是這位范仲淹將軍的幸運,還是為國殺敵浴血奮戰地將軍們的悲哀。
范仲淹長期生活在邊塞與匈奴相抗,詞中便也顯出了一股與眾不同地氣質。此曲便甚是悲涼悽壯,更有一股清健之力,而蘇小小唱這等曲子雖然力度不夠,但是卻也別具一種蕭颯之韻味,竟是聽得陳羽也忍不住拍手相和。
一曲既畢,大家的心情竟然慢慢好了起來,柳如眉頻頻舉杯勸飲,陳羽這裡有婠兒斟酒,自然是酒到杯乾,漸漸地竟然也有些暈乎乎的感覺襲了上來,陳羽還忍不住自己問自己,女兒紅的勁兒並不太大,怎麼竟然感覺有些醉了?
可惜的是,那邊蘇小小兩位都對陳羽沒有什麼好感,陳羽便覺得這宴會很是無趣,不然的話,今天此來倒也算得圓滿。不過,陳羽卻是準備告辭了。
只是,還沒等陳羽說話,便聽得柳如眉說道:“今日相聚,若不做些詩詞留下來,豈不負了這等心情?我可要先說好,誰都不許逃席,有多大能為便使多大能為,斷斷不會逼迫的,只是,每個人至少要作一首才是。“
說完了,她轉過臉兒來笑著看向陳羽,“老師,你說呢?”
第一章一一五 好難偷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