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姨娘主動請纓給張登侍疾,身為主母,姜璃珠竟兩天未給她吃過一頓飯,如玉氣的幾欲暴起。
她本就深厭公公張登的為人,轉而又有些可憐鄧姨娘,低聲道:“既連碗飯都蹭不到,彼此不相關的兩個人,姨母你又何必非得要在府中侍疾?這本該是母親的事,叫她自去操持不就行了。”
鄧姨娘垂了眸子道:“恩恩怨怨,恩與怨是相分開的。當年若論府中的家務事非,我也並非全然清白。他於我姐弟有救命之恩,我當初就曾立誓要陪他走完最後一程,送他走是應該的。”
身體健康大權在握時陪伴於側的,和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陪伴於側的,大概很難是一個人。如玉特意到大廚房吩咐過鄧姨娘的一日三餐,又將秋迎單剔了出來,撥她去給鄧姨娘使喚。
從永國府,再到永樂郡府,現在到永王府。兩府之間的夾道上人來人往,府外持矛的護衛裡三重外三重,府中一下子增加了許多人手,蔡香晚身後跟著十幾個婆子,一會兒這兒出來一會兒又那兒進去。
如玉尋了處石几坐下歇個涼的空兒,蔡香晚便一陣風似的趕了來,一把團扇連連的扇著風兒:“大嫂閉門不出,婆婆不知去了何處,聽說前院來了許多探疾的諸家夫人們,我要忙著照應茶點,你快出去應付應付,好不好?”
她穿著家常衣服,自然不好出外院見客,遂又回院另換了一套莊重些的衣服,重新飾過頭釵,院中人手緊,索性也不帶丫頭,一個人才出了院門,便見路上一個頭包黑巾,個頭矮矮的小廝一溜煙兒自眼前溜過,推了隔壁張誠院兒的門,鑽進去了。
如今她已經是世子妃,在姜璃珠和周昭在前頂這,這一生所能得到的封位,也就止於此了。現如今再怎麼費力的跑路,也還是為了周昭。縱觀周昭嫁入永王府之後的坎坷,能走到皇后之位,果真歷盡艱辛,是以如玉和蔡香晚都不羨慕她。
花剌兵的那一場攻城,直到昨天夜裡才散去。春江水暖鴨先知,藉著永王張登之病,朝中文武,各異姓公爵府的當家人們,都來永王府探風聲了。有六部幾位尚書府的夫人,還有幾位左丞右丞家的夫人,御史臺,秘書省幾位官員府上的夫人等等。
管家夫人林娘子在前殿門上等著,永王府前院大殿內十幾把交椅坐的滿滿當當,一眾鬢釵高鳳的夫人們皆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聽外面高叫一聲:世子妃到!
眾夫人齊齊起身,叉腰行過了福禮,便聽上首一個年少婦人的聲音:“有勞諸位夫人等候,快快免禮,坐,大家都請坐。”
夫人們落了坐,細細打量,便見上首坐著個穿月白色素面妝花褙子,下繫著同色白褶裙的小婦人,白玉耳墜,白玉釵,白玉孔雀簪,通身上下皆素,卻又笑的十分喜慶。諸夫人相互傳個眼色,那眼神自然意味非常:亡國契丹的公主,能歌善舞,據說還體質非常。
自然了,一想到體質二字,她們自然又要腹誹一遍姜後姜映璽,賜秘藥給丈夫的妃嬪們,以致於大曆斷了龍脈。江山如今要落到永王府了。
有個生的特別喜相的夫人站了起來,笑嘻嘻道:“只怕世子妃貴人多忘事,已經記不得我了,我家老爺在朝做尚書右丞。”
如玉一目掃過去,瞧著這肚子圓乎乎矮胖胖笑的十分喜慶的朱夫人,暗道你家姑娘與我大伯哥打情罵俏時,我就在隔壁聽著了,怎能不記得你。
她道:“怎麼能不記得,甜甜姑娘如今可還好?”
尚書右丞**家的女兒朱顏,恰是替姜後往宮裡度過剝了皮的狸貓的那位。後來大約還是張震保了她,姜後竟沒要了她的命。
朱夫人一聽甜甜二字,臉兒簌簌,連聲道:“很好,多謝世子妃記掛!”
關內侯周野在朝為御史臺中丞,總轄監察院,侍御史、殿中侍御史,其人與宰相姜順對抗多年,剛正不阿,無論於朝廷還是於諸公爵府,關內府都特別重要。
關內侯夫人陸氏起身笑問道:“但不知永王爺身體如何。”
如玉笑道:“父親身體很好,多謝諸位掛懷。”
陸氏道:“老王爺的身體健康關乎朝局,我家老爺惦念不已,所以遣我過來問問。以他的意思,老王爺若身體康健,很該出來主持大局。畢竟三朝元老,如今朝中諸大臣,皆在翹首以盼。”
永王府基業由張登築起,如今膝下四個兒子加兩個侄子眼看就要逼皇帝篡位,這陸氏得丈夫之命前來,大約是想親自面見張登,以先帝待張登的恩情,勸退張震咄咄欲出的篡位之舉。
有朱顏父親那樣的牆頭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