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來,手指指著他抖啊抖,整張臉氣得似是有幾分扭曲了。
紀皇后怔了怔,不動聲色地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口,宣和帝撓撓她的手心,示意她放心。
“朕也不過是實話實說,周家表妹夥同他人殺妻奪夫,此舉早已觸犯我大楚刑律,只是死者已矣,朕也不願多加追究。秦季勳休妻,有理有據,對朕不願宣揚之意亦默默接受。殺妻之仇不能報,更是與仇人同床共枕數年……”
“住口!”
“啪!”
康太妃憤怒地隨手拿過一旁的花瓶狠狠地砸到地上,成功地制止了他未盡之話。
“什麼仇人,她姓周!她是你生母的嫡親侄女!”
“正因為她姓周,正因為她是母妃的嫡親侄女,朕才網開一面,不予追究。既是周家表妹犯下的罪孽,與秦季勳父女又有何干?秦四姑娘嫻雅賢淑,知書達理,許給修琰又有何不可?”宣和帝語調緩慢,一字一頓地道。
康太妃氣得渾身顫抖不止,正欲出聲,卻忽聽對方又道:“況且……況且父皇曾有遺命,修琰人生大事以他個人意願為主,朕,不過是遵從父命罷了。”
話音剛落,便見康太妃的臉唰的一下全白了,他一時又生出幾分後悔來,正想說幾句話緩和緩和,便覺眼前一花,右邊臉已被人重重地扇了一個耳光。
“孽子!”康太妃恨得咬牙切齒,“你竟也以先帝遺命來壓我!好、好、好,不愧是懿惠皇后養大的,為著她的兒子,便不念生母之恩,用先帝遺命……你好、你好,當真是我的好兒子!”
她身為當今皇帝生母,卻只撈了個太妃名份,久久坐不到太后位置上去,便是因了一道先帝遺旨。
那道遺旨,如同一座大山般,死死擋住她邁向太后寶座的步伐。
文宗皇帝那道遺旨,除了指定宣王陸修樘為皇位繼承人外,還言明,無論生前還是死後,他的皇后只能唯一人,便是早已過世的懿惠皇后。
有了這道遺旨,宣王順利繼位,於次年改元宣和,便是如今的宣和帝。可亦正因為這道遺旨,讓宣王生母康妃止步於太妃,永遠無法稱太后。
殿內的宮人跪了滿地,紀皇后心疼地拉過宣和帝,正想去拭他臉上紅痕,卻被他輕輕推開。
“朕心意已決,不日將會下旨,正式賜婚端王與秦季勳之女,擇日成婚。”
“你敢?!”
紀皇后輕咬著唇瓣,右手微微揚著做了個動作,傾刻間,殿內宮人便靜悄悄地退了出去,她深深地望了劍拔弩張的母子二人,暗地嘆息一聲,亦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不過眨眼間,諾大的殿裡便只剩下康太妃與宣和帝兩人。
“朕乃天子,富有四海,萬民朝賀,又有什麼是不敢的?”宣和帝張著雙臂,似是豪情萬丈,亦似刻意發洩般道。
“你……”康太妃氣得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你當真要為了懿惠的兒子而忤逆我?你難道忘了,當年若不是她,我們母子又何至於分開,我又何至於連親生兒子都輕易不能見一面?!”
說到此處,康太妃滿臉悲慼,兩行淚水緩緩滑落。
宣和帝靜靜地看著她也不作聲,聽著那低低的哽咽之聲,他的心裡卻是失望透頂。
“母妃,真是這樣的麼?真的是母后讓我們母子分離的麼?”
“母妃,我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懵懂孩童了,更不是你輕易利用的棋子。母后故去多年,你怎能仍往她身上潑髒水!你可知道,若非有母后,我早就已經死在了你排除異已的爭寵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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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惠皇后多年無子,文宗皇帝數度提出讓她從諸皇子中擇其一養在膝下,這也是一番體貼愛護之意,奈何懿惠皇后每回都笑著拒絕了,只道孩子還是跟著生母比較好。
隨著皇后年紀漸長,有孕的希望越來越渺茫,而宮中陸陸續續又有幾名皇子降生,自然便有人盯上了‘嫡子’的名份。
皇后無子,養子便是嫡子,有了這個嫡子的身份,將來爭奪儲位自是又多了幾分籌碼,再者,後宮當中百花齊放,寵妃來來去去,最長不過三個月,足以見得皇帝薄情,又怎不盼著另尋出路。
故而,在文宗皇帝第四度提出從諸皇子中擇其一歸到皇后膝下,而皇后又不似前三回那般一口拒絕後,皇宮育有皇子的嬪妃們個個心思都活絡起來了。
彼時只為康嬪的康太妃自然也不例外。她確是使了手段成功地將自己剛滿週歲的兒子送了出去,同時,她又害怕在皇后身邊長大的兒子會記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