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給你送吃的來。”元蘭沾著血的手在微微顫動,她右手緊緊地抓住門框,儘量讓自己鎮靜下來:“所以你要哀求我,千萬讓我別忘記你,否則你要是餓死了渴死了,豈不是少了很多樂趣。”
李月華看著自己的血珠在厚厚的塵土裡顆顆分明,她感覺世間的一切彷彿在瞬間都變成了灰色,唯有自己的血還是紅的,多麼諷刺。
“好,我會好好活著。”李月華胡亂將自己的血用灰埋住,埋住一滴馬上就有另外一滴落下,不能了,這樣的恨即使時光也不能掩埋,她忍不住瘋狂笑道:“元蘭,就算你往眉間畫一顆假胭脂痣又能怎樣!我告訴你,你從骨子裡、血裡就是賤婢。我看不起你,從前看不起,以後會更鄙視你,你這個骯髒的賤婢!”
李月華的一番話正觸動了元蘭內心深處最不想揭開的自卑,她猛地 回頭,登時珠玉就發出好聽的碰撞聲,可元蘭如今畢竟是舊朝的公主新朝廷的德妃。
只見元蘭儀態萬方地俯視李月華,眼神依舊冰涼,她輕笑道:“賤婢也好過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醜八怪,放心,我會在殿裡擺幾面大鏡子,讓你每天可以孤芳自賞,我高貴的殿下。”
元蘭帶著香氣走了,正如她說過的那樣,她果真給殿裡放了幾面大鏡子,方便李月華可以每天欣賞她那張猙獰可怖的臉。
不知過了多久了,李月華晚上躺在冰涼的地上,盯著黑乎乎的房頂,默數到底從自己腳下溜走幾隻老鼠;白天呢?白天可以爬出去聽風的聲音,順便把自己身上那些蝨子捉一捉,兩個大拇指甲蓋兒對著一磕,這些吸血鬼就死了。那我呢?什麼時候死?
聽說水是世上稍微乾淨的東西了,如果在水裡死了,那麼會不會稍微讓自己舒服點。李月華忽然想試一下,她慢慢地往井子那兒爬。這是一口古井,從邊上裂開的沿兒就能看出來。
頭伸進井子,一股沁涼之氣立馬迎面撲來。井裡的水面上飄著些枯枝爛葉,井壁上長著綠幽幽的蘚,想來也是年歲已久了。李月華撫著自己腫脹的臉,看著自己的在水裡的倒影,一滴淚打破了井裡亙古不變的寧靜。這輩子就毀在這兒了,再見,大明宮,這個生我養我,滋生陰謀和權利的地方。
下輩子,我李月華不再相信任何人,只為復仇而生!
正在李月華往井裡爬的瞬間,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你要是死了,李氏豈不是要斷子絕孫?”
這個地方根本不會有人來,說話的是誰?按照本能,李月華應當 回頭,可她此刻竟然將頭垂下。女孩眼睛閃爍著懼怕,她想要爬 回髒臭的殿裡躲起來,不讓人看見這張可怕的臉。
誰知那人竟自顧自說道:“元蘭那小賤人暗中留您一命,彷彿是惦念昔日主僕之誼。可在奴才看來,這賤人心腸歹毒,分明是折磨您,哎,可憐哪。”
元蘭做事滴水不漏,這人是誰,他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還有他自稱奴才,這究竟是怎麼 回事?
李月華一 回頭就看見個中年太監,他身量中等,麵皮白淨若女子,看樣子還算敦厚老實,可他那番話著實透著城府。
那太監看見李月華溝壑縱橫的爛臉竟然一點也不吃驚,他從容地下跪給李月華磕了個頭,薄唇微微一勾便露出個極溫暖的笑:“公主,奴才姓張,已經在這殿裡偷偷護著您十來天了。”
十多天?怎麼之前竟沒察覺到有另一個人存在,可見這姓張的太監著實可怕。
畢竟女兒家怕羞,李月華將殘破到沒幾塊完整布的衣衫往上拉了下,這個動作被張公公看見,張公公會意一笑,將自己的披風脫下,快走幾步過來將女孩緊緊裹住。
李月華下意識往開推張公公,她一生尊貴,即使到了如今這地步,昔日的小動作也難改了。誰知張公公仍是面不改色,他只道:“公主可願離開大明宮?”
臉上已經開始結疤的傷口癢的厲害,李月華不敢使勁兒撓,她怕撓爛了會讓傷口繼續化膿下去,所以只有拿指甲背蹭幾下解癢。
“怎麼離開?”李月華忽然咯咯發笑,她推開張公公往殿裡爬,吃力地氣喘吁吁:“這,這是她新想出的新花樣兒羞辱我? 回去告訴她,我每天詛咒她和姜鑠不得好死。”
張公公站起來嘆了口氣,也是,公主現在已然處在絕望邊緣,她或許還以為自己是做夢呢。
“奴才每日寅時會拉香車出宮,委屈您藏在車裡,到時奴才自有主張。”
李月華白了張公公一眼,那憊懶高傲的樣子分明告訴對方:我李月華根本不相信你,你就是個骯髒而又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