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上公路。好在這是夏季,太陽落山晚。
她們從剛才的興奮狀態中清醒過來,立刻發覺雙腳如同灌鉛一樣沉重,舉步維艱。剛才輕輕鬆鬆能跨過的城樓,現在卻好似天塹一般,非得咬緊牙關才能勉強爬上去——要比喻的話,大概相當於星期五下班和星期一上班的狀態對比。說來也怪,心態一變,周遭的一切也都看起來大不一樣了。原來那些壯麗崎嶇的山色,不知為何變得格外猙獰;不見人煙的山谷也從“給人帶來安詳的幽靜”變成了“我們被困在無人區”的擔心。
兩個人不再有歡歌笑語,都默不作聲地埋頭趕路。在途中大張又開啟了一次手機,寄希望於對外求援或者GPS,可是整個天地像是被裹進了孕婦的防輻射服,一點訊號也沒有。這讓她們在心理上更覺得孤獨。大張在前頭正喘著粗氣攀爬,忽然聽到身後小張停下了腳步,發出一聲驚歎。她回過頭去,問小張什麼事。小張指著城牆邊緣的一個垛口,上面不知被誰用粉筆畫了一條長長的東西,樣子有點像蛇,但是比蛇要長很多,也粗很多,頭部是一個圓圈,中間裂開一個口,畫風很稚嫩,很像是小孩子的塗鴉。
“這是誰畫的啊?真好玩。”小張好奇地過去摸,手掌順著蛇身貼在磚壁上。大張站在遠處,恍惚看到“蛇”似乎動了一下,同時一聲微弱的脆聲響起,像是什麼東西踩斷了樹枝。大張大驚,急忙撲過去把小張拽了回來。就在同時,整條“蛇”開始劇烈地舞動起來,還發出“嘎吱嘎吱”的摩擦聲。大張與小張同時往後倒退幾步,然後整個垛口直挺挺地朝著外側深崖倒了下去,一邊跌落一邊崩裂,在半空中散作無數碎礫,隔了很久才聽見谷底傳來響聲。原來這裡年久失修,風化嚴重,城牆其實已經相當脆弱,剛才被小張那麼一推,整個磚垛口“嘩啦”一下滾落到山崖下去。如果不是大張臨時拽了一把,那麼小張也很可能隨之跌落。
“你剛才到底看見什麼了?”大張有點驚魂未定。小張歪著頭想了想:“算是蛇吧?小孩子畫的……”她的目光掃過去,忽然一亮:“看,那還有字呢。”
在崩塌的垛口旁邊的磚壁上還有一行歪歪扭扭的粉筆字,估計作者是畫完塗鴉以後很得意,特意加了這麼一句註釋:“這裡是長城蛇。”“蛇”字的邊緣很模糊,似乎是先寫了個其他的字,然後用手塗掉,再補上一個“蛇”字。
小張蹲下身子想研究一下,她告訴大張,很多時候,小孩子的胡亂塗寫會隱含著一種預知的力量,能看到更多東西,比預言家還要準確。也許這段塗鴉試圖告訴她們什麼,或者預示未來命運什麼的。大張卻從另外一個角度來思考這件事。這裡有小孩子的塗鴉,說明這一帶不是人跡罕至,一定有居民點,所以小孩子可以跑到這種地方來。她很高興,走到長城邊緣眺望,可還是看不到任何文明的痕跡。大張有些不甘心,睜大眼睛繼續看。結果她發現,在不遠的一處山脊上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那東西方方正正,肯定是人工物品,很像是一棟建築。
大張鬆了一口氣,她把發現告訴小張,說應該儘快離開長城,朝著那個建築走去。有建築就一定有路,沿著路走就一定能找到人家。小張依依不捨地跟著大張離開,嘴裡還唸叨著:“長城蛇,長城蛇……原來寫的是什麼字呢?這裡是長城什麼呢?”
她們既然明確了目標,那麼當務之急就是離開長城。可長城不是那麼容易離開的,這東西是古代為了防禦敵人進攻而修建的。儘管過了這麼多年,城頭早已磨平,可主體高度還在。如果找不到一個像剛才那樣的缺口,她們兩個是很難從長城爬下去的。
大張和小張又爬過兩個城樓,忽然聽到了一陣小孩子的笑聲。她們已經快一整天沒看到人影了,此時聽到聲音,無不大喜過望。她們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看到前面的一個烽火臺裡,有三四個小孩子鑽來鑽去在嬉戲。這些小孩子大約都是七八歲,穿著髒兮兮看不出顏色的運動服,在烽火臺爬上爬下,玩得不亦樂乎。他們發現大張和小張朝他們走過來,忽然都安靜下來,整個烽火臺像是沒人一樣,靜悄悄的。
大張摸了摸口袋,摸出一塊餅乾,帶著笑臉晃了晃,想把他們叫出來,可小孩子們都不肯出來。這也難怪,改革開放都三十多年了,早過了一塊糖就能唬住一群小孩子的時代了。大張悻悻地把餅乾收回去。小張從懷裡掏出一本漫畫書,這次倒是吸引了好幾個孩子的注意。可他們也只是從烽火臺中探出半個身子,不肯繼續靠近。小張走過去把漫畫書遞給他們,幾個小腦袋湊到一起,一邊翻閱一邊嘀嘀咕咕的。大張耐著性子等他們看完漫畫還給小張,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