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那天的事,鄭綏涼涼看了蔣英一眼,只道:“我向來是幫理不幫親的。洪瑞成的事只是如實回稟,如何發落自有三司會審陛下定奪,蔣大人何必攀扯無關的人。不知道的,還當您對陛下遣人拿洪瑞成回大都有所不滿呢。”
鄭綏也不是隻會掉書袋的迂腐官員,他在大都自有門路,知道洪瑞成曾孝敬給越王一大筆銀子。
身為越王黨一員的蔣英,知道洪瑞成被他在陛下面前彈劾了,怎肯嚥下這口氣。
蔣英橫眉一豎,剛要反駁,卻聽最前頭的越王突然開口了:“好了,今兒是太廟祭天的大日子,你們卻在此爭執不下,成何體統?都各退一步吧。”
越王五十多的年紀,聲音卻渾厚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眾人聽了,皆是心中一凜,無人再開口了。
這時,太廟之上十八名樂師吹起長號,在整個太廟震天作響。
原是新後已入太廟準備妥當,祭天典禮正式開始了。
正式冊立皇后後的祭天大典是大宴皇后唯一能參與的太廟祭祀。
這本應是帝后一道主持的典禮,因陛下不在,齊半靈只能單獨撐著。
典禮繁雜的禮儀程式,陳嬤嬤早在齊半靈入宮前就教過她了。
只不過齊半靈腿腳不便,無論行何種禮都要靠著兩個宮女使力扶著才能完成,比往常的典禮還要耽誤一些時間。
待祭祀結束,權貴臣工們都漸漸散去,齊半靈被宮女推著也走在最末,卻見平王站在宮道一側,似乎在等她的樣子。
昨日大婚,齊半靈一直蒙著蓋頭,並沒有看到平王本人。如今見到平王,齊半靈隱約記起,當年她還在大都時,平王年紀尚幼,她似乎見過幾次。
只不過她當年的記憶總也斷斷續續的,具體的情形早已記不清了。
“好久不見,皇嫂。”待齊半靈被推著近了,平王忽的開口了,“當初以為你與我裴家不會再有任何瓜葛,沒想到你終究是入我裴家太廟了。”
齊半靈一怔,不知平王所指,剛想問他,卻見他施了一禮,已轉身離開了。
因著祭祀的時候耽擱久了,齊半靈辰正到了太廟,可祭祀禮畢回到鳳棲宮時已過午時了。
她換了身常服,本想先去八公主那裡一趟,卻聽外頭的小宮女來回稟,說後宮三位后妃一道來給她請安了。
宜妃秦如月一大早就在御花園見過齊半靈了。
她回到自己的瑤華宮之後,遣走了殿內宮人只留了心腹青綿,隨後便徑直衝到案邊摔了一整套白瓷茶具,又扭頭怒視青綿:“當初本宮派你去那新後家中傳話,你回來怎麼沒告訴本宮,她竟也是個狐媚子?”
想到方才在御花園撞見的那個雍容貌美的皇后,秦如月就恨得牙癢癢。
宮裡有兩個賤婦也罷了,新來的皇后看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青綿心裡一陣委屈。
當時秦如月只吩咐她觀察那新皇后知道陛下御駕親征,平王代為迎親時候的神情,又沒讓她去回稟新皇后的容貌。
可她自然不敢這麼說,只好恭順地跪伏在地:“娘娘饒命。奴婢是想著,那位新皇后只是個殘廢,不管如何也動搖不了娘娘半分,這才疏忽了。”
青綿這麼一說,秦如月想再去摔博古架上玩物的手一頓,嗤笑一聲:“你說的對,一個殘廢,還是個罪眷出身的老殘廢,能翻出什麼風浪來。”
青綿這才偷偷鬆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扶著秦如月繞過地上那些殘渣碎片坐到貴妃榻上,又蹲在地上去收拾地上那些碎瓷片,一邊笑著道:“可不是,娘娘,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陛下就算去喜歡整日苦著臉的豫嬪,也不可能喜歡新皇后的。不過是看在趙國公的面子上,照拂她一番罷了。”
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了那日秦如月的猜測,極有默契地相視而笑。
秦如月看著青綿忙碌,心思卻轉到別處了:“不對,既然新皇后入宮,如今本宮的掌宮之權,免不了要被她接手了。”
這的確棘手,青綿手上動作一頓,又接著忙活起來:“娘娘,您掌理六宮諸事,是陛下親口下的旨,後宮金印還在您手上呢。如今陛下遠在北地,新後拿什麼名目來奪權?還不得等陛下回來嘛。”
秦如月想起自己先前的一番安排,又聽青綿這麼一說,安下心來:“反正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被那個老女人踩在腳下。既然她名分壓我一頭,那也都別想過好日子。”
說罷,她唇角一勾,露出個陰惻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