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問天等人也是想不通。看著徹底消失在風雪中的兵馬影兒,張問天要著羽扇不確定道:“莫不是大周放手四隅,年逾甲子,四隅諸國與大周真的生分了?可燕趙陳衛等國皆可。北漢不如此啊。北漢老王乃至王太子,對神都可是殷勤的很吶……”
風雪呼嘯中,北京城高聳的城頭上,眾人疑惑凝聚成了一個碩大的金色問號。但任憑唐王和他的智囊們想破腦袋,也不會知道祝彪堅決毫不動搖的拒絕他招攬的根本原因。
悲劇的‘皇漢’啊!
我是
祝彪躺在一輛內部裝飾舒服到極致的馬車裡,身旁是宋瀅竹守候。什麼青史留名,什麼譽滿神州,什麼榮華富貴,唐王口中的那一切此刻已經完全從他腦海剔去了。整個人躺在暖和舒服的被窩中少有的在發呆!他想家了。想老婆孩子了!
一想到那小小的嬰孩,他滿心裡就都是澎湃的火熱。
孩子,後代。血脈的傳承。這個真實的顫慄感沒有隨著時間的過去而平復下來,反而隨著時間的延續更加的沉澱、激動。
終於離開了北京城往北漢而去的祝彪,現心裡已經藏不住別的什麼事了。
在整個隊伍中。近六百騎兵和小五百人的步甲,同時還有多達二百輛的大型爬犁,這種東西是近幾日裡唐王要人加班加點趕製出來的。已經開始成批次的供給軍需後勤所用了。
四百多甲兵就乘坐在這種爬犁上,而爬犁中裝的,除了一些糧草軍需外,就是近三百人的傷殘士兵。平陵之戰後北來的宋軍中,傷殘軍士總數多達近千人。絕大部分在唐王的安撫下都留在了幽州、博州,這些則是跟那一千來步騎一樣,對比唐王更加相信祝彪的人。其中就包括著張鶴。
帶隊騎兵的是馮恩江,帶隊步甲的是尚平南。前者不用說。後者內心著實不願打‘內戰’,自然是願意跟著祝彪去北漢了。到了北漢至少尚平南打的是外戰!
而其餘的諸將,昨夜的一場酒後,現在都還沉睡未醒中呢。祝彪此走也沒再叫醒他們。宋王昨晚酒宴也是到了。今早又送上了一份厚禮,人並沒有出現。進到北京城後。他突然深居簡出,避嫌之中啊。
……
北漢,北平都城。
黃昏時分,颳了一日的北風小了些,天上微微泛著些黃暈的雲彩裹著一輪有些發紅的日頭,漸漸地沉了下去。
暮色四合,廣闊的天幕上閃出了幾點星光。
蘭霏坐在一乘小轎上,由幾個婆子抬著進了侯府,一路到了家門。
隨行丫鬟打起轎簾子,蘭霏就覺得一股子寒氣撲面襲來,忙緊了緊身上的雲錦累珠披風,才抬腳下了轎子。
隨手遞給鶯兒幾個小銀錁子,蘭霏笑著道:“大冷天兒的,有勞媽媽們送我回來。這些個錢媽媽們拿著吃些酒去,避避寒氣。”
那四個婆子們如何不喜?都忙陪笑道:“又破費姑娘賞酒吃。原是我們該做的,這可怎麼好意思呢?”
蘭霏伸手扶了扶頭上戴著的八寶攥珠飛燕釵,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道:“有何不好意思的?這冷風朔氣的勞累你們幾個了,今兒我也不回自個院子了,你們回去就跟守門的嬤嬤說一聲,早些鎖了門,不要貪吃酒水就是了。”
一邊說著,一邊兒往院子裡頭去了。院子裡樂氏已經得到通報了,遣派出丫鬟迎來。一旁蘭霏的貼身大丫鬟依舊抱著一個小包袱,忙忙地跟在了後頭。
夜裡無事,樂氏跟著幾個院裡的老人正在打吊牌,現在牌葉也都收起來了。熱湯備著,就等著蘭霏進來。
今個蘭霏去的地方可非同小可,被宮裡頭雲家的那位給招進去了。不問可知,定是打聽河東內院的事兒的。誰讓樂氏跟柳家大奶奶是同族姐妹呢。
樂氏正在那想著,冷不防聽外頭丫鬟婆子道:“姑娘回來了!”
簾子一掀,果然是蘭霏帶著丫鬟們進來了。
樂氏忙站起來拉著蘭霏的手,同時把一些丫鬟婆子趕了出去,留在邊兒上伺候的盡是心腹。說道:“我的兒,怎麼這會子才回來?天該多冷啊。可是在宮裡受刁難了?”
蘭霏脫下了身上的斗篷遞給了丫鬟,自己向攏著的火盆上伸著手烤了烤。道:“母親說哪裡話。宮裡的太后和順仁慈,怎麼會為難我這個小丫頭。是太后留膳了。我這坐轎子回來,倒也不冷。”
“跟你娘也耍嘴皮子!”樂氏看女兒確實沒遭什麼罪,沒好氣的點著蘭霏額頭了一下。“那位可不是善淨的主兒,誰要小看了她,保準沒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