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楚國的皇帝!
少年繼位,開漕運減稅賦,拓疆土驅外敵,這些傳遍天下的輝煌帝跡在此刻已經從她腦海中消失,在那道危險卻又萬般吸引人的光環之下,她只看到一個尊貴無雙、俊若神只的男子,令她當場失神,竟忘了要說什麼。
楚襄居高臨下地凝視她片刻,淡淡道:“你就是嶽梓柔?”
她猛然一震,旋即伏低身體道:“……正是罪眷。”
楚襄再度問道:“你今日是為陳秋實求情而來?”
“是。”
聽到有關養父性命的事,嶽梓柔立刻從畏懼中掙脫出來,乾脆利落地吐出一個字,比方才有底氣多了,楚襄聽後卻沒什麼表情,只道:“便如你所願。”
說完,他略微側首,候在邊上的影衛立即捧來一封裱金黃宣,他抬手握住,然後將其扔到了嶽梓柔面前。嶽梓柔急忙展開來看,細白的手指撫過一行行氣勢磅礴的朱字,落在最後的幾個字眼上。
免其官職,逐出江州。
她驟然抬眸,明顯對這個處置感到驚訝且不平,忍不住哭訴道:“陛下,岳家庶氏既是遭人謀害,我爹爹救下我也算不得悖逆之舉了,那天衙門出現的刺客更是與他無關,懇請您看在他為武陵百姓做了這麼多事情的份上網開一面!”
楚襄看著她,眸心猶如冰封已久的湖面,驀然現出一縷裂痕。
“你既然知道這些事,想必也該知道你姐姐被刺客所傷,今日來此,可有半分是為了她?”
嶽梓柔窒了窒,須臾之後又是兩串淚珠滑落雙腮,顯得極為悽楚可憐。
“陛下,我怎麼可能不擔心姐姐?我只是覺得她有您的庇護定會平安無恙,所以才先為爹爹求情的……”
楚襄面無表情地說:“朕已恕他無罪,還不退下?”
嶽梓柔被他冷冽的語氣驚得一顫,本欲逃離這種壓迫感,可一想起即將被逐出江州,頓時又心有不甘,遂撲上前拽住楚襄的衣襬委委屈屈地說道:“陛下,我知道您是為姐姐打抱不平,我任憑您處置,但求您莫要遷怒於我爹爹!”
聞言,楚襄突然彎下身扣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
“你聽好了,朕有一百種處置陳秋實的理由,保管讓天下臣民都挑不出一絲錯處,可朕今天告訴你,朕就是公報私仇。”
說罷,他冷冷甩手而去,留下嶽梓柔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地上,渾身劇顫不止。
怎麼會這樣……
第50章 沐浴
江南的冬日無甚奇景,天色寡白,日薄雲稀,海邊一起風就冷得刺骨,絲毫不亞於地處北方的王都。
難得今天太陽特別好,楚襄一早就在謝懷遠的陪同下去巡視關東大營了,回來之後一直待在書房議事,臨近晚膳時分還沒有出來,書凝等人素來熟知他的脾性,也不敢擅自打擾,只把飯食都在灶上熱著,以備他隨時要用。
不知不覺,薄暮降臨。
府中燈燭次第亮起,書房之內尤為明亮,映著交錯人影暖暖生暈,細語交談聲中,一抹纖細的身影悄然出現在廊下,循著壁燈的光芒施施而行,雖然步履略顯緩慢,但手裡端的東西卻極為穩當。
行至書房外,她騰出一隻手敲了敲門,然後輕輕推開半邊旋身而入,房內的纏金花枝吊燭被風掀得微晃,滿室光影如魚遊曳,爬上前方那人的衣角和袖沿,他全神貫注地研討著軍務,一時竟沒有察覺。
她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
“陛下,南疆與我們多年相安無事,既然朝廷軍費吃緊,是否暫緩修建青州南路至白帝國山一線的戍所?”
“不,必須要修,且明年之內所有的駐紮士兵及軍備都要到位。”
謝懷遠猶豫道:“那……是不是削減幾個會比較好?西北戰事在即,朝廷將面臨很大一筆開支,南方這邊能省則省為好。”
楚襄凝視著牛皮地圖上標出的數個紅點,看都沒看就從旁邊的盒子裡又拿出幾枚角釘,一顆一顆地按進了剛才所言的那條線內,地圖上的點頓時變得更加密集。
在座幾名將領對視一眼,都面露疑惑——照陛下的意思,不但不減還要增加?
他們尚未出聲,一隻冰色裂紋的托盤忽然從旁伸來,放置在桌案上發出細微聲響,幾人唰地轉過頭來,或驚訝或皺眉地盯著那個亭亭玉立的女子,而背對著眾人的楚襄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後的異常,徑自分析著局勢。
“南疆現在不動是在等待時機,一旦我們與西夷開戰,他們立刻就會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