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幢幢雄渾、悲壯的雕塑,哭泣牆在那些雕塑的帶動下成了一個複雜的生命體。
米高受槍傷的手臂可以運轉自如。赤膊上陣,刻刀與大理石迸射的火花在他鋼鐵一樣的身軀上“嗤嗤”熄滅,留下一個個火的印記。時間一天天的過去,米高的身軀不時開始打擺子,顯然體力不支,但他眼中卻閃爍著狂熱的光芒,一幢幢雕塑在他的心血裡完美。
這一天早上,張若水在掌心數一數密密麻麻刻著的傷痕,眼中有了巨大的擔憂,死亡的陰影爬上他的額角。
周李清輕聲問道:“若水?”
張若水抹去鼻頭的冷汗:“現在已經完成182幢雕塑,今天183幢將完工。剩下三幢,就是我們了。”他看一下眼哈欠連天的孩子,心如刀絞。
周李清早已想到這一天,卻不知來得這樣快,他挽住張若水粗壯的手臂,附耳說道:“駕駛員卡門的食物今天由我安排,聖水我早已經偷偷取了一瓶,到時候倒入他的食物!卡門是個愚忠型的人物,只有除掉!那些儀表我已經全盤掌握,你放心!米高對聖水的味道很敏感,他的碗裡下不了聖水——”
張若水拿舌頭撫弄她的耳垂:“米高我來解決。”將一條地毯披在她肩上,“我們不是野蠻人,記得隨時穿上衣服。”
米高早已在中艙等他。米高身上居然披掛著耶穌破敗的裹屍布,手上捏著的不是刻刀,而是一隻巴掌大的打火機——那是張若水再熟悉不過的,當初霍克還曾特意教他如何將子彈從打火機裡射出!一種不祥預感襲擊他的胸腔。
米高把打火機掀開,燃上一支發黴的雪茄,插到嘴上:“你應該知道你的日子所剩不多。”
“是的。”張若水掌心的汗水沿著刻刀流下去,滴在石膏沫子裡,揚起一股塵灰。
“在你死之前,你應該有很多事要問我。”米高徐徐噴出一口煙,看向張若水。
張若水的腳趾抓著地毯,地毯上一朵海棠花皺起:“我想知道一切真相,這樣也死得明白!關於《第八碗》,關於我父親,關於趙炳彰,關於你!”他放高了聲音放大了憤怒,掩飾心中來勢洶洶的對死的恐怖。
米高抖一下耶穌裹屍布:“是告訴你真相的時候了,在‘地獄之門’前,我們都必須坦白!”他撫摸著被人體雕塑和雕花(彼岸花)填滿的哭泣牆,那雙眼睛裡的風景忽然間由滄海轉成滄田。他輕輕的一推“地獄之門”,記憶之門隨之開啟。
“在很多年前,有兩個畫家朋友,彼此惺惺相惜,儘管他們付出了超乎常人的努力,他們的畫卻得不到任何權威機構和畫商的認可!但他們都堅信,他們中的一位必將成為一代大家!兩人一個是剛從藝術學院畢業的高材生,空有一腔縱橫的才氣,卻得不到施展;一個是從梵蒂岡回來的宮廷畫師,他因才華出眾遭到同行的嫉妒,被潑硫酸毀容,在國內過著生不如死的豬狗生活——但那個藝校畢業的才子卻不嫌棄他的醜陋!他們在北京故宮老城牆下相遇的一刻,就發生了一連串相同的天問。就像當年馬克思遇到了恩格斯,哥德遇到了席勒,他們成為一生的摯友。
“那個藝校畢業的學生結婚已有幾年,然而在家中卻受到庸俗不堪的女人的排擠,因為他沒有掙錢的本事!兩個寂寞的畫家,兩個飽嘗世態炎涼的畫家開始同居,漸漸的,成為別人眼中不齒的同性戀!
“有一個風雨之夜,他們聊到梵高的死,那個宮廷畫家說:‘梵高的畫之所以有價值,因為他已死,當他死後,他的畫才可以生!藝術和藝術家不可以同時存在於一個世上!’第二天一早,他卻發現,他年輕的朋友在枕邊留下一封遺書:‘我以我的死,迎來你的生;我死,你的藝術生!把我的遺體制成不朽吧,我要他在鮮血中燃燒!’不久,宮廷畫家聽到愛人自沉昆明湖的死訊,他在參加葬禮的時候,無意間從衛生間偷聽到一對姦夫淫婦的爭吵,那個淫婦就是死去的畫家的妻子,在丈夫自殺前曾與另一個男人圖謀害死自己的丈夫!
“憤怒的宮廷畫家在他愛人的屍體下葬後第三天,趁著月黑風高,把屍體盜走!為了紀念他們的友誼,宮廷畫家在悲痛中將朋友的鮮血皮肉釀製成一幅絕世之作,那就是世人聞之色變的《第八碗》!不錯,那個活著的畫家就是我米高——我用那個姦夫在韓國的名字四處作案,就是為了把他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遭受冤枉和絕望!我用《第八碗》的所得,從俄羅斯著名設計師手上訂購下這個高效能的潛水艇,然後把製造潛水艇的設計師謀殺!
“後來事發,我去泰國做了變性手術,只為來生嫁給我那個知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