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從抱著一個不小的酒缸上前來,到了謝駿跟前,卻也不遞給他,而是兜頭對著他潑了下來。
“啊!”謝駿不防,被潑了一身,由頭到腳澆個透溼,濃烈的酒香迅速瀰漫開來,辛辣的醇酒不住地往下流淌,臉上也在滴水,幾乎睜不開眼。
呂徹站起身來,接過隨從遞給他的火把,慢慢走到謝駿面前,火光映照下的那張臉竟然像是從修羅地獄裡走出來的一樣。
“不……公子!大人!”謝駿驀地瞪大眼睛,還未來得及下跪求饒,呂徹卻輕輕抬手,一下子將火把扔到他身上。
“啊——”最烈的酒迅速將烈火燒遍他的全身,謝駿發出撕心裂肺的一聲吼叫,本能地拔腿就跑,整個人像是一團火球一樣奔向了無邊的夜色裡。
到死都沒想明白自己是哪裡得罪了沛侯。
章節目錄 51。自然
夜已經深了; 心腹的副將走進來的時候,呂徹正端坐在窗下的矮榻上,低著頭,用一塊乾淨的布擦拭著手中的長劍。
副將認出來,那把劍跟隨呂徹多年,曾被用來斬下過匈奴將領的頭顱,亦飲過無數人的鮮血。此刻出鞘,雖然是在昏暗的燭光下; 也能感受到那種撲面而來的血腥氣。
“將軍; 都已辦妥了。明日天一亮呂嘉那邊就會得到謝駿橫死城外的訊息。”那副將上前道。
“做得很好。”呂徹收劍入鞘; 嘴角勾起一絲冷嘲,向那副將吩咐,“封王的旨意不日就會下來,酈侯身子骨不好; 務必要在旨意下來前讓我那位侄兒繼承他的位置。”
酈侯的父親和呂徹之父雖然同為呂后的兄長,但因為性情殊異,呂后一向與大哥呂澤關係更為親近,反倒很討厭二哥呂釋之。由於這個緣故,呂澤一脈雖然昏庸無能; 又多行不法事,仍舊得呂后的照拂與看重。反倒是呂釋之一系,向來是被酈侯父子趁勢打壓排擠的。呂徹自己也是戍邊五年; 立下無數戰功才被呂后看在眼裡; 召到京中的。
酈侯呂臺為人外寬內忌; 雖然面上對呂徹這個堂弟欣賞有加,但其實比誰都要警惕他。且呂臺此人雖然聰明不到哪裡去,但比起他兒子呂嘉還是要好上太多,若要在呂氏中選擇一人登上王位,呂徹自然是希望呂嘉這個蠢材能夠上去。畢竟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那副將領命,又道:“只是胡陵侯為人驕恣,若果真封王,依照其妒忌心性,會否對將軍不利?”他進一步問道,“將軍已經想好了對付他的辦法嗎?”
呂徹嘴角的嘲諷笑意更深,看向他道:“呂嘉這樣的人,用得著我出手嗎?他若不是頂著呂氏這個名頭,早已死了千萬次。至於他死後——”
那副將靜靜聆聽,對方卻不再說了,他不由抬頭,卻見呂徹那雙寒潭一樣的眼睛裡幽光一閃,明明白白的流露出野心來。卻只是一瞬,那種極暗極深的情緒在頃刻間退去,又換做了平素的篤定與冷淡。
“是,屬下明白了。”那副將躬身退下。
門合上,屋子裡又陷入一片寂靜。
呂徹起身,拿起案上的劍,放回一旁的木架子上。進了內室,解衣躺在榻上,頭枕著一隻手臂。
須臾,從懷中貼身的地方摸出一塊玉佩,一手持著,放在眼前,藉著透窗而入的冷白月光看了許久。
最後放在唇邊,輕吻一下。
……
第二日一早,呂嘉得知心腹謝駿被人活活燒死在城外的訊息,抬手便掀翻了身前的几案。他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將人安插在羽林軍中,又提拔成都尉,結果就這麼被人給殺了。
“是霍二郎!一定是他乾的!”呂嘉聲音暴烈地怒吼,“他是想給那小娘們兒報仇,給我好看呢!”
手下人唯恐被他怒火波及,忙低下頭去。許久,一人道:“霍笙自詡昭昭,事無不可對人言,不像是會行此暗殺之事的人,會不會……”
呂嘉哪裡管這些,又聽那人似有讚許霍笙的意思,火氣更甚,指著那人道:“你什麼意思,是說本侯冤枉了他?”說著停頓了一刻,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道,“呂徹不是管著廷尉府嗎?讓他去查,老子就不信查不出什麼蛛絲馬跡!”
被他點到的那人忙應下,自去找沛侯。
……
霍笙下了值回到家中,蕭豫來向他道:“屬下奉主子的命,一直盯著謝駿,昨夜親眼看到他被沛侯呂徹燒死在一戶民房外,屍體也丟在了城外。”
霍笙沉思。
蕭豫繼續道:“看樣子呂徹是要把這樁事栽在主子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