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這件事情非常詭秘可怕,我既怕牽連,自然不敢自動聲張。二則,我自己一時糊塗,打算把舅舅交託我的款子暫時保管,然後再見機行事。所以我更不便把這事情宣露出來。不過我對於這筆款子,也不是存心吞沒。我已把這款子改存了東華銀行,仍舊用著升記的名義,便可表明我的心跡。至於這件兇案,我委實絲毫沒有關係。請你不要誤會才好。
許墨傭仍冷笑道:“你說得好冠冕啊。我不能不佩服你的口才。”他又旋轉頭來,瞧著霍桑,“霍先生,你的意思怎樣?”
霍桑在手錶上瞧了一瞧,又把腰肢挺了一挺。
他答道:“我覺得他的故事確有考慮的價值。
許墨傭道:“你莫非以為他的話果真實在?行兇的真是什麼白色怪物?”
霍桑皺著眉頭,淡淡地答了一句:“也許如此。
許墨傭催促著道:“那末,你能否更說得切實些?那白色怪物是誰?”
霍桑緩緩搖頭道:“抱歉得很。這問題我此刻還不能回答。”他說完了便立起身來,準備動身的樣子。
許墨傭也跟著站起來,一邊答道:“好,我現在把這少年移送法院裡去。不過你在答覆我的問句以前,仍不能不承認他是這案中的兇手。
霍桑不再答話,拿了草帽,便招呼汪銀林和我二人,一同從警署裡出來。
我們出了警署,走到街角上的一棵樹蔭底下。霍桑忽站住了和汪銀林說話。
“銀林兄,我覺得這案子此刻已歸結到一個單純的方向。我們但須循著這個方向進行,就可揭破這疑案的秘幕了。
汪銀林道:“你說的方向指哪一點?
“自然是那白色怪物了。
“那末,你可已知道這怪物是誰?
“我現在還不能說。不過我們的目標既從複雜而化為單純,只須加以證實,便不難水落石出。你現在且耐一耐,我一有端倪,立刻會通知你的。
五分鐘以後,我們已和汪銀林分別。霍桑聲言忙了半天,有些疲勞,下午的氣候熱度又高,打算回寓去休息一會。我自然也跟了同去。
我自從一清早接了他的電話,趕到裘家,我的精神便被這件案子吸住。我找不到單獨和霍桑在一塊的機會,所以雖有許多疑問和見解,都沒法和他商量。現在我跟他回去,自然可以滿足我的希望。不但如此,我因著梁壽康最後的供述,又引起了我一種理解,更覺有向霍桑質疑的必要。當我們倆的黃包車一前一後向愛文路行進時,我的腦思也活動得像車輪一般地厲害。霍桑既然說過,我們的目標此刻已集中在白衣怪物身上,只須搞破了這怪物的真相,全案的癥結便可立刻解決。那麼,這怪物是誰?因著裘日升未死前的報告,這怪物已發現過兩次,霍桑早假定是屋中的人。這屋中除了死者以外,共有六個人。照眼前的情形論,那裘玲鳳既已除外,裘海峰以前遠在北方,可見也不能列入嫌疑,實際上只有四人還待偵查。這四個人,就是那死者的岳母吳老太,和伊的兒子吳紫珊,此外還有那老僕方林生,和女僕趙媽。這四個人中,究竟誰的嫌疑最重,我自然不能不側重於那個患風病的吳紫珊了。
我們到了愛文路霍桑的寓所,霍桑先把他的那件府綢外褂卸了下來,又到樓上浴室裡去洗了一回澡,換了一件細夏布的襯衫,方才回下樓來。他到靠視窗的那隻藤椅上坐下。我也洗了臉,飲了一杯冰水,靠著那隻柔軟的圈手椅子伸了一伸腿。
這時已五點過了。太陽的威力,略略殺減了些。有時有風從前窗裡進來,身體上涼爽得多。我們彼此吸著了一支菸,談話就此開場,但先發話的還是霍桑。
他帶笑道:“包朗,我覺得你彷彿懷著滿肚皮的心事,沒處發洩。是不是?”
我點頭道:“對啊。你應得說我懷著滿肚皮的疑團要向你質問。
“那也好。不過我怕此刻還不能滿足你的慾望。
“你既說你的目標已集中在那白衣怪的身上,這人是誰?你究竟有了把握沒有?”
我實在還沒有確知。不過我可以說定,那個作弄的怪物,就是裘家屋子裡的五個人中的一人。
“五個人?莫非那玲鳳依舊在內?”
“不,玲鳳已可以除外。但除了玲鳳以外,不是還有三個主人和兩個僕人嗎?”
“三個主人?”
“是啊,那吳老太,那吳紫珊,還有那裘海峰”
“什麼?裘海峰也在其內?”
“自然,當案發時他不是也住在屋子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