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她彎腰傾身橫過他的大腿,開啟車燈。兩盞遠光燈射過草地。好幾十只被開腸破肚的牛屍四散在牧場上,每具屍首旁都聚集了三、四隻正在狼吞虎嚥、大吃大嚼的畸人。
看你幹了什麼好事,芭芭拉!
它們全從大餐裡抬起頭來,血盆大口在亮晃晃的光束中特別刺眼。
鮑伯重重踩下油門。
車子箭一般地射過一九五〇年代完美家庭微笑揮手的巨型廣告看板。
我們希望你喜歡在松林鎮的時光!
別見外!旱日再來唷!
接下來的馬路進入森林區。
鮑伯將遠光燈轉成角燈,讓自已有足夠的光線能跨在雙黃線上前進。
松樹林中的窄道上霧氣瀰漫。
鮑伯不斷看著照後鏡,但除了被後車燈紅光照亮的一小段柏油路外,什麼都看不到。
開快一點!芭芭拉說。
不行。很快就會到大回轉的路段了。
她從前座中間的空隙爬進後座,跪坐著,從後頭的大玻璃瞪著外面。
看到什麼嗎?鮑伯問。
沒有。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我不知道,不過至少我們不在鎮上,距離發生的一切很遠。也許我們可以在樹林裡找個安,靜的地方,把車停下來?他建議,靜靜等待事情結束?
如果它一直不結束呢?她問。
這個問句像一朵黑雲籠罩住他們。
接下來是連續彎路,鮑伯小心地操作著方向盤,將時速控制在一小時二十英里以下。
芭芭拉在後座哭了起來。
我真希望他沒有告訴我們。她說。
你在說什麼啊?
布林克警長。就是因為他告訴我們實話,才會發生這些事。
你說的也許有道理。
我不是在說我很愛這裡,可是你知道嗎?芭芭拉抽泣,我不用擔心帳單。不用擔心貸款。你和我還開了家自己的麵包店。
你已經習慣這裡的生活了。
完全正確。
可是我們不能談論過去。鮑伯說,我們再也見不到朋友和親人。甚至連我們的婚姻都是被迫的。
可是結果並不太壞啊!她說。
鮑伯全神貫注地駛過急彎,吞下回嘴的衝動。
出城的路在過了這一點後又成了進城的路。
在車子透過歡迎旅客的大看板時,他放開油門。
松林鎮就躺在前方,被一片漆黑包圍。
他讓車子慢慢停下,將引擎關掉。
我們就等在這裡嗎?芭芭拉問。
暫時先這樣。
讓車子繼續行駛不會比較好嗎?
汽油已經快見底了。
她爬回副駕駛座,
她說:現在,小鎮裡到處都在死人。
我知道。
都是那個天殺的警長。
我很高興他把真相告訴我們。
什麼?
我說我很高興。
不,你說第一次時,我就聽到了。我在問的是,為什麼?我們的鄰居們正在被怪物屠殺,鮑伯。
我們是奴隸,
那麼,你還喜歡你剛獲得的自由嗎?
如果這就是結束,我很高興至少我死之前知道了真相。
你不怕嗎?
我怕死了。
鮑伯開啟車門。
你要去哪裡?芭芭拉問。
車內頂燈刺痛他的雙眼。
我需要獨處一會兒。
我絕對不要下車。
嗯,我的意思正是如此,親愛的。
伊森
就在他們努力追上其他人時,伊森逐漸對剛才目睹的慘劇和他這組人還好好活在隧道里的不公平產生了更深的領悟。他想到命運和機率對戰場上的人病態且隨機的捉弄——如果你跨出左腳而不是右腳,那顆子彈就會射中你的眉間而不是射中你的朋友。如果凱特領著他們這組走向另一個隧道入口,那麼在大街上被屠殺的就會是伊森和他的妻兒。他沒辦法不去想梅根,費雪。一直把她的臉想成泰瑞莎的樣子。他在伊拉克看過太多死亡和破壞,他很清楚可憐的梅根會成為他之後好長一段時間惡夢的主角。他知道自己會一直想,要是他不顧一切衝出去,會有什麼不同?要是他殺了侵犯她的畸人呢?救了她?將她抱回隧道里?他知道他會在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