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嬤嬤開口道:“金太太,今兒個您是以什麼身份在此呀?”
金太太神色慘白,不可置信地盯著皇后,眼裡閃過怨毒和震驚,訥訥地道:“娘娘,您不認識我了?我是您姨母呀?您可不能因為做了皇后就不認長輩了吧?”
那位嬤嬤厲聲喝道:“大膽。天地君親師,管你是什麼身份,在禮法面前,必得先尊禮法,其後才是親情。不尊者,必受重罰,任何人都不例外。”
皇后的強硬和翻臉無情,讓一干人噤若寒蟬,連王老夫人也不敢再嚎哭了。
徐璐看得熱血沸騰,皇后不愧為一國之母,果然夠厲害。若換作是自己,估計只有被牽著鼻子走的份了。
皇后又說,“方氏呢?”
站在方大夫人身邊的方五娘站了出來,跪了下來,磕了個頭,“臣妾方氏,叩見娘娘。”
皇后說:“平身吧。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
方五娘抬頭,這還是她第一次近距離見皇后娘娘。閨閣時,她也曾隨母親進過宮。但嫁人後,王士文才升為四品官兒,按例,她也可以婦憑夫榮,授贈誥命。但也要等到明年三月份去了。是以,自嫁人後,方五娘就沒有再進過宮了。
皇后上下打量一番,點頭讚道:“端莊沉穩,大氣雍容,難怪王士文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成就。”她側頭對身邊的嬤嬤道,“雖說王家有方家提攜,可若無方氏的督導和輔助,焉有今日成就?”
那位嬤嬤穿得體面,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某某人家的夫人。但只有經常在皇后宮中走動的人便知道,這嬤嬤身份可不一般。雖只是奴才身份,卻是正三品掌宮嬤嬤,在宮中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掌宮嬤嬤姓周,人稱周嬤嬤。周嬤嬤笑道:“娘娘說得極是。世人皆道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女人要依附於男人。可有些人就是不明白,若無婦人的賢能輔助,豈能有男人的出人頭地?可偏偏有些人呀,就是喜歡忘恩負義。靠著岳家老婆顯達了,就翻臉不認人了。這種人,德不配位,遲早有一天會落得眾判親離。”
皇后嘆息一聲,對方五娘道:“你在京裡的賢名,本宮也略有耳聞。可你也有錯,需知仗義多是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王士文讀了那麼年的書,完全讀到狗肚子裡了。有你這樣的賢妻輔佐,還不甘心,妄享齊人之福。”
皇后又對跪在地上的王老夫人冷聲道:“方氏自嫁進你們家,可有半分虧待過你們?王士文的職位就不說了,你們家多少房的遠近親戚,都跟著沾光得福。本宮在宮中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更別說其他人了。這還不是因著方閣老疼愛閨女,這才給王家臉面。無非是想著你們家知恩圖報,好生對待方氏。方閣老這般,不外乎是想讓自己閨女過得舒心順意。方閣老貴為閣老,也不外乎如此。如今怎麼著?靠著岳家享受了榮華富貴,如今還妄享齊人之福?享了齊人之福也就罷了,還把小妾抬得比正妻還要高。怎麼著,你們王家,就這麼的想升官發財死老婆?”
升官發財死老婆?
徐璐慢慢品味著,剛開始覺得沒什麼,只是覺得挺新奇,挺順溜的,但仔細一想,又覺得頗有意境,與王士文之流頗為相符。
升官了,發財了,給自己鞠躬盡瘁的糟康老婆恰巧死掉了,不是又可以繼娶年輕美貌的老婆麼?即得名又得利,還享受了美色。
越是品味越是覺得皇后這詞兒用得極好,徐璐佩服得五體投地,她怎麼就想不出這樣美妙的字眼呢?
難怪人家能母儀天下,統率中宮,還讓妃嬪們服服帖帖的,這就是本事,赤裸裸的差距呢。
皇后又怒斥道:“馮氏,你敢說你這麼做,不是寵妾滅妻?不是忘恩負義?”
王老夫人嚇得雙腿發軟,但依然不肯死心,居然弱弱地辯解道:“老身冤枉,老身可沒有這種想法的。老身只是覺得,媳婦再是尊貴,可也沒有不讓爺們納妾的道理吧?”
皇后挑眉,譏笑道:“誰說男人不可能納妾的?王士文若是靠著自己的本事擁有今天的地位,他納十個八個都不成問題。”
對呀,從岳家得了好處,又還痴想普通男人的左擁右抱,簡直是不知足!
王家人都噤若寒蟬,王老夫人也是傻了眼,不敢再吭聲了。
但皇后卻不肯罷休了,又道:“你們口口聲聲說方氏善妒,本宮倒不覺得呢。方氏嫁入你們王家,生兒育女,操持家務,把諾大的家打理得妥妥貼貼。這麼能幹賢惠的媳婦,王士文還想著納妾,你們幹嘛不說王士文好色成性?”
“……”廳子裡再一次寂寞無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