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忠將他扶在棉毯上躺下,方坐起身朝車外探身,看著立在車下的徐輝祖夫婦,搖頭笑道:“沒事,車裡還有人伺候呢。”
一言未完,只聽李進忠唉喲一聲,旋即又是朱棣醉言醉語,吼道:“滾下去,本王沒醉!”
“王妃,王爺他……小的我……”李進忠一臉愁眉苦澀的望著儀華。斷續道。
“王爺讓你下去,就下去吧。坐後面的馬車跟來就是。”只覺場面尷尬,儀華極快的吩咐了李進忠下車,便向訕訕然一笑:“時辰不早了,先行離開。”
言畢,車簾一放,坐進馬車。
車輪轆轆的轉動,三輛馬車在重重衛護下,消失在漫漫夜色中。
遠遠地,朱棣得意的笑聲,“箭無虛發”的猖狂笑語,似乎還在宮門外久久徘徊。
依舊長身玉立的徐輝祖,望著漸漸遠去的車輛,深深的笑意一直從冷峻的唇角,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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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了無人煙的街道上,冷月寒光燦燦,一輛梯踏梯踏行駛的馬車內,卻因昏黃黃的宮燈照耀,一室融融暖意。
朱棣靜靜地仰在儀華的腿上,雙目闔閉,呼吸沉穩,似乎陷入了安恬的睡夢。可即使在睡夢中,那一刀一劃仿若刀琢斧削般的眉目依然嚴肅的皺著,薄薄的雙唇也緊緊抿著,在他剛硬的面龐上找不到一絲一毫的鬆懈。
儀華久久的凝望著他的睡顏,眉宇間漸漸浮起一絲憂色。
她有多久沒這樣看他了?似乎是從離開北平的那一日。可不過短短七個月的光景,他眉間的褶皺深了,臉上的神情也越發冷峻了……
這樣看著,儀華不禁心生怨懟,很想將他搖醒,問一問:難道在一方做過閒散的富貴王爺還不夠?非要拼過大權在握,成為諸王中的翹楚,勞心又勞肺?這是何苦來哉!
然而她終究沒這樣做,只是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以柔嫩的指腹輕輕撫著他眉心那道褶皺,動作輕柔,神情專注。
朱棣感到溫熱的觸感遊走在他的眉間,他依舊一動不動的躺著,緊抿的雙唇卻微微的向上翹起,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夜風徐徐,窗簾一角隨風飄起,一束光閃電一般晃過眼前,晃過他帶笑的嘴角。
儀華動作一僵,臉色忽而飛起兩抹紅霞,手上觸電一般手回手指,神情尷尬的跪坐在綿毯上。卻冷不防那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伸手攔住她的腰肢稍一用力,已被先前還在沉睡的人壓在身下。
“王爺……”這十餘日的刻意疏遠,她歷歷在目;前一刻,她的凝視她的動作,被抓了正著。此刻,儀華飄飄忽忽的叫了一聲,想要解釋什麼,又或是想要不滿他的欺瞞,卻什麼也沒出來,已被他打斷。
“別說了,本王真醉了。還有小半個時辰的路程,你陪本王躺一會兒。”朱棣打斷她的話,隨後一個翻身,至兩人相擁而臥,他才舒服的嘆了一聲氣,閉著眼睛,平靜的說:“本王沒去你在徐家發生的事,不過你今天應該是明白了,到底那裡才是你該心向的地方。”
說著話,聲音已漸漸地低不可聞,顯然已是小憩而眠。
……
嘚嘚嘚,馬蹄聲慢慢向燕王府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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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狗血,很晚些還有一更。)
第一百七十五章 平衡
第一百七十五章 平衡
洪武二十一年十一月初七。大雪罕降,整個金陵城掩埋在漫漫雪花下。皇城裡一片瓊樓玉宇,城郭外護城河凝了一層晶瑩的冰霜,遠郊上莽莽蒼蒼的鐘山也顯得更加雄渾壯麗。第二天,欽天監官員擬奏上表:瑞雪吉兆,天佑大明。
朱元璋龍心大悅,欲與諸子共慶。
是乎,朝官又奏:九王遠赴藩國,上衛國家,下安生民,乃聖上為公舍親之舉。今時國泰民安,天下大統於明,又有皇天眷祐示祥瑞,當祭祀先上,闔家共聚,以慰皇家天倫。
百官紛紛附和:以慰皇家天倫。
朱元璋沉吟思索一番,便於二日後做下決定,留九王度新年,冬至祭祀先上。
轉眼到了二十二日,冬至。
冬至這一天,自漢代以來。皇室都要在冬至日舉行慶賀大典,宋時儀式尤為隆重。今年因大破北元皇室,元主脫古思帖木兒被殺,朱家天下進一步鞏固,朱元璋欲與宋代相同,大肆慶祝一番。於是,便率藩王皇子、文武百官至圜丘祭祀,待祭過皇天上帝,受百官三跪九拜後,方是禮成。
在民間,冬至日是祭祀祖先、闔家相聚之日。在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