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左前方那輛馬車車伕所在的方向例行公事地望了過去。
車伕捱了這一眼,順從地低下頭去。將頭上的氈帽頂得高高,雙臂低垂,凝神在轆轤翻滾的石頭路上,他叉開滿是爛泥的同樣骯髒不堪的雙腿,讓它們感觸到風口的一點邊緣的滋潤。
馬車放低了速度。等待著武弁下一步的行動。
武弁走過了車頭,俯視了四匹拉車的疲憊不堪的馬匹,瞧了瞧這位畢恭畢敬的老頭,甚至還注意到了氈帽下那雙滑向車後的眼睛。
武弁的手滑過曬得灼熱的篷布,迴轉身來,將右臂上的青龍紋刺青轉向了朱雪雁的方向。
“生意可好?”武弁問道。
趕車人的氈帽轉向了話音傳來的方向,“還好,賤買貴賣,著實小發了一筆,只是這一趟走得太過冒失。計劃上有欠周詳,遭到了山賊的算計……“
“哈哈,那豈不是要白手起家了麼?”
“想算計我沒那麼容易,好在之前我遇上了一支商隊,匆匆結了一單閃電買賣,雙方各取所需,最主要的是水,我救活了他們中一半的人,後來,山賊來算計我們。沒沾到什麼便宜。”
“免不了要打一場戰吧。”
“差不多吧,雖然我們沒輸掉,不過每個人都繳納了一筆戰費,包括我。我們都儘量省著打。耗得山賊先彈盡糧絕,沒辦法,他們又得不到支援,我們也不想打,因為我們的戰費就是我們的血汗,就算打贏了他們。我們還是血本無歸。”
“山賊,都該死!”
武弁胳膊一搭車廂,趕車人的座下在輕微的搖晃中傾斜開去。
“車裡裝的什麼?”
趕車人頂了頂氈帽,“沒別的,一車的西瓜……”拉車的四匹馬吃不住車轅的搖擺,一齊腳下打滑,發出了嘶鳴聲。
“我說,你別這麼試,最好還是開啟檢視一下吧,我年紀大,吃不得晃,先讓我下車……讓我下車!”
武弁稍一猶豫,趕車人跌下了座位,趴在了地上,氈帽滾到了一旁,將一頭華髮灑在石頭地上。
武弁掀去了篷布,淘得一車的瓜果漫天飛舞,破碎的瓜瓤激起了地面上的一片清涼,沖刷開暑氣,車幫上中了武弁的一記重腳,發出了縱長的破裂聲,瓜果和成箱的酒水順著敞開的缺口流瀉了出來,漫過了大半條路寬。
四匹拉車的馬架在車轅上跌宕不已,有兩匹前腿微抬,馬頭上鬃毛散亂。
他肆無忌憚的破壞著,彷彿在享受一場漿果浴,同時發出了痛快的咒罵,他還曾把一隻酒桶高高舉起,在空中捏碎,陶醉在酒水帶給他的從頭到腳的滋潤,之後,他發出了一聲豪壯的叫喊,淌過了這條“淺河”,邁開大步走了。
這趕車的老頭原來姓周,出事後蘇月立即喊來人手安排受驚的馬匹,並清理藥鋪門外的糟糕的路面。大熱的天氣,坐在藥鋪裡仍然嗅得著清涼的瓜果的氣息,老周頭的氣色還不差,還自己揀了兩個西瓜掰碎了拿進了藥鋪裡,反倒像方才如釋重負一樣,且在藥鋪的陰涼裡一點不加掩飾的樣子。
“多好的西瓜,扔了多可惜。”周老拿著塊西瓜碎片邊吃邊說。朱雪雁也拿起一塊送進了嘴,與其說是耽於禮節,真不如說是出於衝動,“好吃,好吃。”瓜瓤在牙齒之間破碎,在口腔裡充溢開來時,他才發覺,原來西瓜就得這麼吃,齊整的刀工只會切去西瓜的原滋原味,未等汁液釋放出來,就已滑進了胃裡,還會一搖三晃,化成一個嗝迸發出來!
蘇月端起一塊,小抿了一口,斜眼看了看一旁的董五,董五的牙齒已經啃到了瓜床,他只是三口兩口就吞噬掉了一切瓜瓤,此時半張臉上糊滿了閃閃發光的汁水和小顆粒,分外紅光滿面。
周老誇讚道,“不愧是董金龍的兒子,幹什麼都有通吃的勁頭!”
朱雪雁陪笑道,“是啊,如今多少人對他寄予厚望,周老,他很有潛力,要不是今早露了一手,我們哪裡會知道?只是,董五,你父親好像不曾器重你,你的潛力現在仍有待開發。好好和蘇月姐姐學,這樣,你會出息得更快。”
“他啊,的確很有天賦,只是,當下未必用得上啊,我只是希望,他幹什麼都能拿出現在這樣的通吃的勁頭。”蘇月說,口氣裡竟含一點淡淡的不置可否的態度。
董五抹了抹嘴角,伸手去拿第二個瓜,一句話都沒有接。
“哎,周老,那隊打劫你們的山賊,快說說他們的事。”朱雪雁說道。
“我們的貨雖然也很值錢,可是跟他們比,還是相形見拙,這是他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