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有一隻手伸到木村面前。他瘋了似的伸出手。抓住那隻手,緊握不放,對方也回握住他,手指像鐵箍般環住他的手腕。一時之間,他就被那隻手吊住了。接著,那人猛地拉了他一把,他的腿也隨之緊環住了帆桁。他一邊喘著氣,一邊抬頭望向那個迅速離去的身影。
那是高橋義篤。
一瞬間,從正上方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木村抬頭望去,看到前桅帆已完全裂開,船帆被捲入狂風中。他瞥到那團灰色在旋轉、扭曲,隨之化為虛無,活像墜入地獄的受苦靈魂。
木村匆忙回頭,救了他的高橋已經消失了。正當他出神之際,“鳳凰丸”號頓失船帆的拉扯,猛地倒向一側。木村驚駭地看著大海向他撲來。天哪,這船要翻了!但船又突然一抖身子恢復了平穩。
木村大口喘著氣,跌跌撞撞地向前爬,終於抵達桅杆。他緊環住它,好像它是他的生命一般。沒了刀,他待在上面也沒用。別的不說,他原先要割的那張帆反正早就飛了。他開始往下爬,滑跤的次數比上行時還多。
只剩最後幾英尺了,他跳到甲板上。究竟是暴風雨變小了,還是他已慢慢習慣了,他不清楚,他只是感覺暴風驟雨仍在襲擊著人們,但颶風的怒火似乎緩和了許多。他四處張望著,只見帆桁堆成了小丘,有些還纏著船帆;欄杆碎的碎,裂的裂;糾結的繩索到處飛舞;船尾甲板上有幾名水手手執斧頭,正在辛勤工作。他急忙加入到他們之中。
直到那時,他才發現主桅不見了,只剩下參差不齊的殘樁。他憶起先前聽到的刺耳的聲音。
他向船尾望去,看到舵手伏在舵輪上,粗壯的手臂張開著,雙手牢牢地握住舵輪柄。要不是他被衝到這個地方,他絕不可能還站得直身。
在連綿且似乎威力不減的傾盆大雨下,大家開始收拾掉落的桅桁與船帆。要掉不掉、晃在船外的,他們就切斷,讓它自生自滅。搬得動的,就集中到中部甲板上。
突然之間,雨停了,有如光明戰勝了黑暗。大海頓時恢復了平靜,連太陽也露出了笑臉。木村抬頭向上望,驚異得很,竟然看到一片蔚藍的天空。
“結束了!”他鬆了一口氣。
高橋義篤卻搖搖頭。“這可不見得!”他警告說。“這兒是颱風眼,這只不過是暫停一下而已。再繼續走個二十分鐘,它就又會回來了。不過,這也要看天神的旨意,如果我們能把甲板清理乾淨。也許能衝出暴風圈!”
木村抬頭望著剩下的桅杆,只有上桅帆還在,其他的船帆都被割掉了。
大夥兒瘋狂趕工,終於即將大功告成。一名水手拉開甲板上最後一片破爛的帆布,在帆布的下方,躺著大副佐藤金太郎。他臉朝下,一塊斷木板插在他背上,刺得好深。
佐藤大副的屍體(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令他們個個啞口無言。但不管怎麼說,所有的人才剛從暴風雨中死裡逃生,沒有反應也實在不足為奇。大家的精力都沒了。聲音自然也就暗啞了。
“怎麼回事?”一個聲音傳來。大家轉身,看到了東鄉平八郎。他看來跟大家沒什麼兩樣,頭髮散亂,衣衫不整。
人們一一讓開,沒有人開口。他走上前,一時間也是閉口不語,只是死盯著那具屍體。然後,他跪下,碰觸死者的臉及頸背。
他猶豫了一會兒,接著拉開佐藤金太郎縮在身體下的手臂。死者手裡似乎握著什麼。船長努力扳開他的手指,取走他握住的東西。
那是一個女人用的手帕,上面畫著一個紅色的圓圈,裡面有一個十字。
東鄉平八郎死死的盯著手帕上的圖案。過了好久,才發出一聲粗重的嘆息。
木村認出了那是“西南賊藩”薩摩藩的徽章“十字丸”,明白了東鄉平八郎為什麼會這樣了。
關於東鄉平八郎的傳說很多,最廣為流傳的是這位前薩摩海軍司令在西南戰爭後期同薩摩軍的實際統帥大參軍林逸青發生了矛盾,他秘密在薩摩海軍當中組織人手,打算尋機殺死林逸青並率領薩摩海軍“反正”。以求儘快結束戰爭,但不幸計謀被林逸青發覺,遭到了失敗,包括東鄉平八郎在內的所有人都被抓了起來,東鄉等人本以為他們會被林逸青處決,但沒想到林逸青念及昔日同袍之情,竟然沒有殺他們,只是將他們囚禁了起來,在西南戰爭失敗,薩摩軍從長崎撤走之際,林逸青將東鄉平八郎等人全部釋放了。死裡逃生的東鄉平八郎率領部下向政府投降,並甘願服罪。經過軍事法庭的審判,東鄉等人被判二年至十年監禁不等,在獄中東鄉一再上書海軍省和明治天皇,要求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