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敬親王的話,純親王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是啊!僅憑這個‘正’和‘義’,就夠這起子清流自己相互掐一陣子了!”
“所以啊,老七,對付這班人,咱們也不能太實在了。”敬親王說道,“這樣的招數,該用便用,不必顧忌。”
“也是,六哥,你剛才的話,還真給我提了一個醒兒。”純親王笑道,“船政那頭的麻煩,也可用同樣的辦法解了。本來想就此向六哥請教一番,現在倒是不用了,哈哈。”
“老七你想出什麼法子了?”敬親王聽到純親王如此說,不由得很是驚奇。
“暫時天機不可洩漏,到時候六哥自然會知道。”純親王賣了個關子,笑道。
敬親王看到純親王胸有成竹的樣子,心中好笑,當下也不多問,二人坐下一邊喝著茶,用著細點,一邊閒聊,足足過了一個時辰,純親王方才告辭而去。
回到了自己的王府,儘管已是三更後了,但純親王並無睡意,他完全給剛才腦子裡冒出的那個想法給迷住了,在仔細思考了一會兒之後,他便進了書房。擬了兩份電報稿,一份給直隸總督李紹泉,一份給船政大臣丁雨生。
兩月後,9080年(大乾光旭六年。日本明治十三年)7月20日,福州,馬尾港。
島津洋子昏昏沉沉地由床上爬了起來,望著窗外昏黃的陽光,她突然決定強逼著起身出去走走。此刻她的心境是鬱悶疲累不知所措的。煦暖的陽光照著她,讓她在恍惚之間,感受著那燙燙的衣頸的溫熱,她的心境變得稍稍舒暢起來。此時她正一步一步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手裡捏著那杆剛買來不久的新式西洋獵槍。這時她只有一個念頭:走到林野去,一個人嗅嗅那林間的清涼。現在的她,只想一個人走到那片林野,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躺一會兒,只有在蒼翠的林野空曠間接觸那久違的清涼的陽光,她的慌亂昏沉的心境才會平和下來。
此刻清晨已過。空氣中已經能嗅到牛糞在曠野中燃燒的特殊味道了。她在往山上走,山上卻有下來的人群三三兩兩往山下走。此刻的她已經清醒許多了,看著人群走來,她只得悄悄避開將自己隱在竹林後面。一會兒,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了,她一個人盲目地向坡上奮力登去。此時天色漸漸淡了,上面只有幽暗的林帶悄悄遮避著她。走在林野,四周卻靜悄悄地寂無人聲,大片大片的長青草此際早已經被農人割去,在青藍的天空下。顯出那種只有鄉村才能見到的秀麗風光來。遠處野生帶刺的灌木叢長年開著的一種雪白的叫做野玫瑰的花朵,正在淡風中擅擅地搖擺著。島津洋子孤寂地望著曠野的這一切,終於慢慢地走進林深處。此時桃花早已是綠蔭滿叢,消失在這盛夏的茫茫林海里了。靴子上沾滿了碎草葉。幽靜的林海中,大叢大叢的綠灌木糾纏著啤酒花在低坡上隨風輕搖。金色陽光下那些開闊的綠灌木淡淡地映在高林深叢間,島津洋子倚靠在一棵大樹背上,仰望著對面那些寧靜的綠灌木,想象著它們在安靜的對話。人在孤獨的時刻,大概也只有這些綠色生命始終跟你不離不棄吧!她抬起了臉。開始安靜地享受那溫暖的陽光。
自從孤身逃離日本之後,她有多少次地同這些植物一樣,獨自一個人地在野外感受到那生命的寂寞與悲涼,在孤寂中感受著那風的冷淡。而風是不會說話的,它們只是默默地吹拂著面前這些雪白的花朵,任憑它們自在地然而卻又落寞地落在地上,悄然無聲地。島津洋子無言地走了過去,隨手摘了一朵白花插在耳邊。靴子旁的長滿小柳枝的小溝里正靜悄悄地流淌著溪流,靜水在柳枝的暗影下正無聲地淌過去,水下偶爾有小灰魚搖著尾巴輕快地一掠而過,花落了,也隨著那靜水深流到幽遠的深處。她靜靜看了一會,溫暖的空氣中到處瀰漫著只有野薄荷才有的清香的味道。良久,她長嘆了一聲。此時林間寂靜無聲,只有雪白的花朵從綠灌木從上慢慢飄落下來,打在她的黑髮上,無聲無息地,雪花一般。她默默閉上了孤獨無緒的眼睛,感受並沐浴著那陽光間草野的溫暖灼熱氣息。昏黃的溫暖陽光中,那一刻,孤寂的心靈又感覺到自己是美麗的,純淨的,孤獨的,如同她前面不遠那棵美麗的獨自伸展的野紅果樹,獨自的一個人,然而卻一點兒也不吝嗇地伸展著自己妖嬈的美麗的姿態。陽光中,她也慢慢伸開了手臂,如同曠野那棵孤寂的紅果樹一樣,伸開了完全的自己。
林間突然一陣低語傳來,是陌生的話語。她暮地一驚,林間空曠,往往從很遠處就能聽到人的話語聲。島津洋子不願看見別人,她悄悄走到樹後隱了起來,一會兒,很清晰的乾語便近了,幾匹馬正涉水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