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當然,曾伯函回任仍有客觀困難。因他不久前以衰老病多,不堪公務繁重,不能見客、閱讀公文,病情短期內不得好轉等為理由陳請開缺,怎好立即就回江督任上呢?精明老練的李紹泉當然能想到此點,所以緊接著就替曾伯函圓場說:“臣熟知曾伯函積勞久病,時形衰憊。其前奏不能見客及畏閱公牘等語,皆系實情。屢接來函,深以地方公務煩重,精力不支,必欲堅辭回任。臣雖專函商懇,但既疊請開缺在先,亦自恐貽誤於後,其素性耿介,量而後入,固久在聖明鑑照之中。”由於曾伯函仍隨軍在營,一時難以或很可能是仍感不便立即回金陵就任,李紹泉又於彤郅六年2月23日給朝廷上了《請飭曾伯函回任片》,再次替曾伯函圓場。他寫道:“曾伯函久勞于軍,所稱衰病情形,實無捏飾。”不過現在“惟感蒙聖主倚畀之隆,臣復仰體眷懷,以大義相勸勉,似可力疾任事”。並一再強調:“長江千里,番舶如織,遊匪橫行。自臣去金陵後,時恐小有蠢動,回顧不及。督臣必須常駐省會,坐鎮四方。”他說曾伯函遲遲在營不回一方面是協助他剿綹,一方面是顧慮“回任跡涉畏難取巧,具見公忠盡抱,貞介素心。臣亦深為感敬。”但他仍強調“臣在江年久,審知後路籌餉察吏,督臣綜攬大綱,不可遠離”。所以在他即將遠赴豫、鄂時,“仍乞聖明敕令曾伯函早日回省,久於其任。則東南已成之局不致敗壞,即中原方、張之寇,終可殄除。通計天下大勢,關係良非淺鮮。”這三則奏摺,他一步一步地得出了曾伯函回任江督是事關“通計天下大勢”的結論。
透過這三個奏摺,李紹泉有步驟地使不久前還稱病陳請開缺的曾伯函名正言順地回任兩江總督。有曾伯函在後方籌餉,李紹泉可以完全放心。更重要的是,兩江總督這一重要的職位仍保留在湘、淮手中。
雖然李紹泉做得完美無缺,但一個嚴重的後果,便是加劇了中樞對地方的猜忌,清流黨能夠趁勢崛起,和中樞意圖制衡地方疆臣的勢力大有關係。
現在的李紹泉,身為“疆臣之首”的直隸總督,又一次給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李紹泉得以擔任直隸總督這個以前只有渤人才能夠擔任的重要職位,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京營八部軍戰力低下,朝廷需要他的淮軍拱衛京畿,抵禦外侵,而在左季皋、曾伯恆等倒臺後,隨著中樞與地方勢力此消彼長,政治嗅覺敏銳的李紹泉已然感到了危機。
他所想到的辦法,便是在朝廷裡尋找後臺以為依靠。
而朝中能成為他依靠的選擇,卻是不多的。
仁曦太后與敬親王之間的恩怨,他知道得非常清楚。仁曦太后任用純親王的目的是什麼,他也明白。
究竟該如何選擇呢?
“若要不使當年故事重演,不掌兵可也。”林逸青象是猜到了李紹泉的心思,微微一笑,說道。
李紹泉驀地一驚,一雙深陷的眼睛放出了逼人的光芒。
他未嘗不明白林逸青的意思,但是他手中的淮軍和拱衛渤海灣的水師,是他的政治資本,沒有了這些資本,他還能夠辦事,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嗎?
“我知道章桐兄在擔心什麼。”林逸青笑了笑,“小弟雖為兵部侍郎,手中並無一兵一艦,可小弟辦的事,卻也並不少啊。”
李紹泉沒有說話,此時他的內心,正自掀起狂瀾。
“教匪亂起,方有湘淮,而今內患已平,湘淮可去之矣。”林逸青接著說道,“湘淮一日不去,朝廷一日難安,徒增猜疑,於國家大計一無所益,章桐兄若要辦事無掣肘,則萬不可留兵權在手。”
“內患已去,外患仍在,湘淮盡去,外敵若至,何以應對?”李紹泉顯得有些激動。
“湘淮暮氣已深,平內亂尚可,御外敵則不足,章桐兄試想,如日本以新式海陸軍來犯,湘淮內有掣肘,外有強敵,能堪一用否?僥倖勝之倒還好說,若是戰敗,只怕內外交困之下,章桐兄的一世英名,全付流水啊!”
林逸青一邊說著,一邊緊盯著李紹泉的眼睛。
他說的這些話,在他原來的歷史時空當中,已經得到過準確的驗證,只是這驗證的代價,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不能承受之重!
李紹泉的目光突然轉為呆滯,良久,方才發出了一聲沉重的嘆息。
“瀚鵬,你說的對,我過於執念,竟然沒有想到這一層……”李紹泉長嘆道,“總是放不下這一干兩淮老兄弟,現在看來,若不放下,不但害了我,也害了他們……”
“眼下有一件事,章桐兄就得立時作出抉擇,這些兩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