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連軍士的妻子亦皆喜笑顏開,惟以多得財物為願。如軍士家中有四五人者,皆爭先恐後要求出徵,專為財物故也。”
在實力壯大到可以征服整個中國之前,滿族人的最大志向不過是掠奪內地的金帛子女而已。明崇禎二年(1629年)至十六年(1643年)的十五年間,滿洲皇帝皇太極組織了五次聲勢浩大的搶劫。他們繞過山海關,從北長城的缺口襲入漢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掃北京、河北、山東、山西數省。每一次都是積屍如山,血流成海。1639年那次,滿洲士兵屠城濟南,留下了十三萬具屍體和被洗劫得空無一物的城池揚長而去。
滿洲人那個時候還不知道什麼叫“重義輕利”,還不懂得裝出一副“弔民伐罪”的大義凜然狀。他們絲毫不為自己的物質慾望臉紅,不為自己的兇殘野蠻可恥。每次回來,都得意揚揚地大肆顯擺自己搶來的東西。比如第五次搶劫凱旋後,領兵的阿巴泰等奏報如下:
臣等蒙天眷佑,皇上德威,率大軍直抵明境,至兗州府,莫能拒守。將明國魯王及樂陵、陽信、東原、安邱、滋陽諸王,及管理府事宗室等官數千人,盡皆誅戮。計攻克三府、十八州、六十七縣,共八十八城。擊敗敵兵三十九處。所獲財貨金萬有二千二百五十兩;白金二百二十萬五千二百七十兩有奇;珍珠四千四百四十兩;各色緞共五萬二千二百三十匹;緞衣裘衣萬有三千八百四十領,貂、狐、豹、虎等皮五百有奇;整角及角面千有六十副;俘獲人民三十六萬九千名口,駝、馬、騾、牛、驢、羊共三十二萬一千有奇……
漢地之人,在他們眼裡,則不過是一群類似牛羊的獵物,他們在揮刀砍殺驅逐時,心中並沒有絲毫的憐憫。甚至,在他們搶掠回來的報告中,多數時候是把漢人和牲畜混報的,比如天聰七年(1633年)九月,“往略明山海關貝勒阿巴泰……奏報俘獲人口及馬牛驢四千二百一十有三”。第三次搶掠回來後的報告是:“共俘獲人口牲畜十七萬九千八百二十。”崇德元年(1636年)九月“往徵明國多羅武英郡王阿濟格……奏言……遂直入長城,過保定府至安州,克十二城,凡五十六戰皆捷,共俘獲人口牲畜十七萬九千八百二十”。崇德八年(1643年)七月,徵明克捷,“共俘獲人畜九十二萬三百”。以至於後世的史學家為區分開人與牲畜的數字頭痛不已。
據歷史學家估算,入關之前,滿洲人至少掠奪了二百萬漢人做奴隸,這些人相當一部分死在被驅趕入關的路上,其他倖存者則給滿族人作牛作馬。
清人成功入關之後,滿洲人“盡族西遷”,爭先恐後到內地去直接吸吮漢人的膏脂。史書屢言清人“罄國入關”,據說整個民族的西遷“幾經三十五六日,男女相繼,不絕於邊”。到了北京,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肆“圈地”。名義上說是把“無主荒田”,“分給東來諸王、勳臣、兵丁人等”,實際上卻是不分有主無主,大量強佔漢人的產業。史書記載,最強橫的圈地過程中,“圈田所到,田主登時逐出,室內所有皆其有也。妻孥醜者攜去,欲留者不敢攜。其佃戶無生者,反依之以耕種焉”。(史惇《慟餘雜記》)他們掠奪北京附近漢人土地的數量十分驚人。如遵化州由於圈佔和投充,剩下的納稅民地不到原額的百分之一;薊州不到原額的百分之二;東安縣更是徹底,“盡行圈丈訖,並無餘剩”。清初詩人方文有詩云:“一自投充與圈佔,漢人田地剩無多”,(《北遊草》)真切地描繪了當時的狀況。大量事實無可爭辯地說明,此時的滿洲人對內地人民所懷有的,仍然是赤裸裸的搶劫心態。
隨著漢化程度的加深,清政權的民族政策有所調整。康熙皇帝親政之後,斷然命令永遠停止圈地,並且大力推動滿洲人放棄奴隸制。康、雍、乾三代的高效統治,使中國人安享了一百多年的太平。
但是,歷史畢竟是抹不去的。漢人內心的仇恨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徹底泯滅。一旦想起往事,任何一個漢人不免都會心緒難平。
而滿族皇帝也因為那一段血腥的歷史而心虛不已。他們知道自己祖先的血債太深。這些血債在任何時候,都是點燃漢人反抗情緒的火種。
所以他們急於毀滅證據。
乾隆三十九年(1744年)開始,武英殿前的字紙爐就經常不分晝夜地日夜燃燒。在軍機要員的嚴密監視之下,巨量珍貴圖書在這些字紙爐中灰飛煙滅,隨同消滅的是一個民族的大量記憶。
乾隆對銷燬工作的認真執著幾乎達到了變態的程度。那些不法書籍,今日在我們看來,許多其實都被禁得莫名其妙,毫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