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老九被禁錮削籍,秘密處死。三哥和老十、老十四也永遠囚禁。其他宗室被殺、被關、被流放的更是不計其數。這不僅是雍正的恥辱,也是整個愛新覺羅家族的恥辱,甚至是整個大清王朝的恥辱。在崇尚孝悌的宗法社會,無論雍正有多少苦衷,這些行為都是無法讓人原諒的。13年來,雖然無人敢對此提出指責,但乾隆非常清楚這一過分的舉動反而使雍正的政敵贏得了幾乎所有人的同情,包括乾隆自己。為了理順政治高階的關係,贏得皇室內部和中上層王公對自己的支援,他必須改正父親的這個錯誤。
在即位一個多月後,乾隆發出了一道震動天下的諭旨:
阿其那(允禩)、塞思黑(允禟)孽由自作,萬無可矜,而其子若孫實聖祖仁皇帝之支派也,若俱屏除宗牒之外,則將來子孫,與庶民無異。當初辦理此事,乃諸王大臣再三固請,實非我皇考本意。其作何處理之處,著諸王滿漢文武大臣……各抒己見,確議具奏。(《清高宗實錄》)
意思是說,允禩、允禟等人,雖然孽由自作,已經死去,但是他們的子孫的血管裡流的畢竟是愛新覺羅的血。如果繼續把他們開除於宗籍之外,與普通百姓一樣,實在不妥。之所以當初開除他們的宗籍,是出於辦理這件事的王公大臣再三固請,而非我皇考雍正的本意。這件事到底如何處理為好,請諸王滿漢文武大臣各抒己見,拿出一個方案來報給我。
允禩、允禟,即雍正當日所稱的“阿其那”“塞思黑”。這道諭旨一下,分明是要給雍正的這些政敵平反,一時之間,朝野上下對新皇帝的膽魄無不驚訝。
皇帝旨意一下,大臣們當然知道應該怎麼做。他們建議皇帝恢復這些人的宗室身份。不久,幾乎所有因為儲位鬥爭而被摒出宗籍之外的人又恢復了天潢貴胄的身份,那些被圈禁高牆的宗室王公重見了天日。皇帝下令,給“阿其那”“塞思黑”的子孫撥付相當豐厚的產業,以資生活。就連最重要的案犯,父親當日最大的競爭對手前十四阿哥允禵,也被放了出來,並且賜給公爵,給予優越的生活待遇,以讓他安養晚年。據朝鮮史料記載,乾隆還想把允禵被囚13年的俸祿一一給還,因允禵堅辭不受而作罷。(《朝鮮李朝實錄》)
這一重大舉動一下子掃除了皇室王公之中對雍正乾隆一支的怨恨之情,新皇帝的“寬仁”確實如春風一樣,讓他們重獲新生。
下一個舉動就要爭取官僚集團對自己的效忠了。
帝位更替之際,新皇帝的為人和作風當然是全天下關注的焦點。令大家欣喜的是,新皇帝的性格溫文爾雅,與老皇帝明顯不同。
雍正時期的君臣關係,是典型的貓鼠關係。雍正皇帝總是以惡意去忖度自己的臣子,對他們一舉一動都苛刻明察,一絲錯誤也不放過。
新皇帝卻讓人一望就感覺即之也溫。
一般來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代君主即位之初,都要罷黜一批舊臣,起用一批新人,以推行自己的執政理念。乾隆卻沒有這樣做。他十分尊重父皇時期留下的張廷玉、鄂爾泰等老臣,即位之初對他們稱呼“先生”“卿”而不名,並且動不動就施恩賞賜,“恩逾常格”。在政治上他畢竟是一個新手,在很多問題上缺乏經驗。他處處效仿唐太宗面對諫臣的優美風度,凡有自己拿不準的事,他無不向老臣虛心請教;自己有事外出,日常國務即由他們處理和轉達。
他效仿祖父,以寬大待下,每每從大臣的角度出發替他們考慮問題,解決困難。在雍正的嚴刑峻法之下,一大批官員待罪獄中,更有很多官員因為要追賠貪汙款項而傾家蕩產四處流離。從“寬則得眾”的原則出發,乾隆對那些受罰過重的官員都予開釋,比如著名將領傅爾丹、嶽鍾琪都因貽誤軍機被判死刑,乾隆給予釋放。查嗣庭、汪景祺這樣令人同情的文字獄要犯,已經被雍正處決,乾隆放回了他們被流放的家屬。雍正去世時正因追賠贓款而傾家蕩產甚至家破人亡的官員一律獲得寬大,賠款到此為止,不許株連親友。他即位三個月,一次就免除了69名官員的欠款。他下令清查歷年的虧空案,“其情罪有一線可寬者,悉予豁免,即已經入官之房產,未曾變價者,亦令該管衙門查奏給還”。總計乾隆初年,從輕處理的官員,多達2100多名。(《清高宗實錄》)
這個舉動,一下子贏得了官僚階層的歡心。雍正皇帝統治時期,每個官員成天都提心吊膽,惴惴不安。這下,官僚集團終於放下了緊張了13年的心。
大清王朝這艘巨輪,迅速改變了航向,由“嚴”一下子轉向了“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