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招呼。
宋明禮見他目光落在艙房的小視窗上,應該是在看岸上的情形,便不打擾,自取出一本書來閒看。
外面響起了悠長清越的號角,船開始移動了。
一尺見方的小窗恰巧框住一副移動的送行畫面。
宋明禮也不由放下書,朝那小窗去看……五兒……應該回去了吧……
他想著,嘴角不由溢位一絲自嘲的笑……
對面的生意人保持著看向窗外的視線,很久很久,可眼睛裡卻毫無神采。宋明禮覺得他似乎靜止了,似乎根本沒有看什麼,只是在保持這個姿勢而已。
忽而,生意人慵懶的身姿變得緊繃,迷茫的眼神變得清明。
他看到什麼了?宋明禮不由再次看向窗外,除了送行的人不住揮手,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
生意人卻迅速收回視線,轉過身來,他慌亂地伸手摸索著,發現包袱不過就放在床邊,他挎起包袱,推開門,幾步衝出了房間——
“兄臺——”待宋明禮反應過來,叫了他一聲,卻只聽見一陣啪啪踩在樓梯上的聲音。
此刻,甲板上除了船員,再無閒雜人等。巴瓦蓬帶著顏青竹與阿媛站在桅杆下欣賞著海天相接,海鎮相接的壯闊景緻。
岸上的閏生,石寡婦,劉靖升等人還沒有離去,阿媛能看到閏生時不時在向他揮手,只是一個個身影都逐漸變得渺小了。
這時,一個人忽而從船艙裡衝上甲板來,又跑到船沿上去。
“這人做什麼呢?”顏青竹有些好奇,“不讓船員攔住他嗎?”
巴瓦蓬笑笑,不以為意,“這種人我見多了,定是捨不得親人,或者突然又後悔出海了。反正船都開動了,又不可能為他一個人靠岸,他扶著欄杆難受一陣,也就好了。”
顏青竹搖頭笑道:“你還真是頗有經驗。”
阿媛卻不禁皺眉,“青竹哥,這個人我們認識的,不是於大郎嗎?”
顏青竹定睛望去,不由訝然,“還真是他!”
阿媛指著岸上,更是一驚,“是李幼蟬,是李幼蟬在叫他,他一定是看到了,所以才急急衝上來。”
這會兒船又遠了些,顏青竹根本看不清岸上有沒有李幼蟬,不過他相信阿媛沒有看錯,女人對女人總是更敏銳些。
巴瓦蓬道:“姐姐,姐夫,這人你們認識的?”
顏青竹點點頭,略略將他們做生意打交道的事情講了講,不過關於李幼蟬因私心嫉妒而報復的事情,不好講出。
“原來是姐姐姐夫的同鄉,不過,即使是熟人,我也不能為了他一個人靠岸了。”巴瓦蓬帶著歉意道。
顏青竹旋即笑笑,“這個沒什麼好抱歉的,大概他們夫妻有什麼矛盾,於大郎才會出走。我看,有了分別才會珍惜,並不是什麼壞事。”
於大郎望著岸邊不停向他揮手的李幼蟬,一時焦急後悔。
自打賣了木材行後,李幼蟬不願回家看父母臉色,一直住在鎮上姐姐家,而於大郎則回了鄉里。
他們分居,卻並沒有和離。很多次,他都想過要與她和好的,可想到她必又是一副輕賤他的態度,他便作罷。
近來聽說許多商人都前往南境,通番致富,他正值頹廢,便想出去闖闖。
很早前,他就把這個決定當做無意漏嘴告訴了她家裡,希望他們讓她知道,他就要走了。
今天他真的要走了,卻又在想,她家裡人是不是沒有告訴她,怎麼說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連送他一送也不願意嗎?
他在甲板上等了很久,她都沒有出現,可船開了,他卻看見她出現在岸邊,四處張望。
等他跑到甲板上,他才聽見她是在叫自己的名字,確定無疑。
她希望他不要離開,是的,一定是!
可甲板與海岸連線的木梯被撤掉了,船離岸越來越遠,他沒有可能要求整個船隊為他停下來。
阿媛見於大郎焦急的樣子,轉頭對顏青竹道:“不如你勸勸他吧,要是路上碰到返程的船,我們再幫他轉船回來。他一直靠在船沿欄杆上,要是一會兒風浪大了,可有危險。”
阿媛還是心軟的,雖則吃過李幼蟬的虧,到底對痴心一片的於大郎有幾分同情。
“不用姐夫親自過去,我讓幾個船員拉他過來,再讓姐夫與他說道。”巴瓦蓬說罷,揮手讓幾個船員過來。
正在這時,十多丈外的岸邊與他們所在的大船上,同時響起了一片驚愕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