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合雍微微一笑,瞧向徐謹言,“徐尚宮這個問題怕是清楚的。”
徐謹言在唐貴妃系宋迴雪下臺之後繼任太極宮尚宮,如今正是威權在握的時候,心中感念王皇后提拔之恩,自此之後待王皇后愈發忠誠恭敬,聞言笑著向王合雍行了一個禮,“奴婢私心想著,大家這麼做怕是為了宜春縣主著想。顧鳴畢竟是宜春縣主的生身父親,若是大家當真什麼都不給他留,將他逼到極處,顧鳴索性找到宜春縣主頭上,要求宜春縣主供養於她,縣主是該應下還是不應?不是麻煩纏身麼?”
“聖人為宜春縣主確實考慮周詳!”譚姑姑聞言衷心嘆道,瞧了瞧王合雍,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絲疑慮,“皇后殿下,”面上浮現淺淺擔憂之情,“您說,聖人對宜春縣主這般悉心照料,不會是對其有心吧?”
“別胡說!”王合雍面色微微變色,呵斥道,“聖人對宜春縣主乃是兄妹之情,你想到哪裡去了?”
譚姑姑聞言驚懼,伏跪在地上,請罪上,“老奴一時蒙了心腸,胡言亂語,還請皇后殿下恕罪。”
王合雍敬慎戒道,“姑姑,這等話您私下裡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若是傳出去些風聲,損了宜春縣主的名聲,我可保不住你!”
第188章 二六:三春已復傾(之經年)
長安時光荏苒,轉眼間就流過去一年時光。神熙六年十月,門下侍郎知政事朱潼被擠兌的在朝堂中寸步難行,終於上書請乞骸骨,天子允其上書,加封其為正一品太保。復擢原兵部尚書賀瑛為相。至此政事堂悉數握於皇帝手中。年末,姬澤昭告天下,改元貞平。第二年是為貞平元年。
貞平元年正月,天空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整個長安還沉留在過年的餘韻裡,尚未離開慵懶、喜慶氣氛,阿顧獨自一人在楊柳莊守了大半年的母孝,輕車簡從前往芙蓉園觀賞園中冬景。
冬日的芙蓉園清冷怡人,不同於春日遊園之時的明豔熱鬧,自有一種清冷自在的淨麗。此時園徑為雪色所覆蓋,高大恢宏的紫雲樓緊閉門戶,整個園子除了守園的宦官下人空無一人。阿顧在園中雪徑上推著輪輿前行,園中亭臺樓閣、江景花草皆為冰雪所覆,池灣處自己當年手植的那株骨裡紅經過四年蘊養休養,今冬終於開了花,在極目園景雪白的枝頭綻放,紅豔豔的,燙的人心生歡喜。
阿顧披著狐裘大氅停坐在紅梅樹下,仰頭瞧著枝頭灼灼展開的紅梅花瓣,心中一片欣喜之情,唇邊泛出笑意。這幅畫面落在立在一旁捧著手爐湯水伺候的丫頭眼中,猶如神仙中人,清美奪人心魄。
“天氣這般寒涼,”碧桐瞧著萬籟霜天中阿顧伶仃的背影,著急道,“縣主若當真喜歡梅花,回了屋裡一邊捧著熱湯一邊臨窗觀賞也就是了。何必一直待在外頭,若是冷了手腳,回頭發了風寒可怎麼辦?”
“別去,”紅玉攔著她,眉宇間瞧著阿顧欣喜的側顏露出一絲溫柔欣慰之意,“公主去世之後,縣主一直憂愁不樂,今兒好容易開懷了些,咱們就在邊上候著,別打擾了她的興致。”
從芙蓉園返回楊柳莊,一路上青圍馬車微微搖晃,一路上碧桐坐在車廂中伺候,瞧著阿顧眼角眉梢猶自煥發的喜悅精神,若有所思,“縣主,您就這麼喜歡紅梅啊?”
阿顧握著窗簾低低道,“是呀,很喜歡,很喜歡!”
碧桐不解,“既是喜歡,便折一枝回去插瓶就是了,何必這麼念著?”
阿顧瞧著車外皚皚冰雪,霜天野曠,眉宇間露出一絲悵忡惘然之色,“梅花綻放在枝頭,風骨凜然,方是最美的時刻。若強折了回去插瓶,雖能挽住一時馨香,卻很快就凋折了。這世上總有一些極美好的事物,喜之愛之,我雖然不能時時留在身邊,親之近之,可這麼遠遠的瞧著,偶爾懷想一番,已經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了。”
碧桐眉宇間露出一絲茫然之色,“縣主您如今想的越發高深,奴婢竟是有些聽不懂了!”
阿顧聞言睇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聽不懂也好!”
馬車一路北行,不經城門入長安城,直接繞行北沿城牆,往官道而去,御人忽的“籲”的一聲急急勒住駕馬,瞧著面前攔住馬車去路的鄉間少女橫眉怒斥,“你還要不要命啊?好好走路忽然衝到馬車前頭來,還好我反應及時,不然撞到了,可怎麼辦?”
路間少女連連低頭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是小女子一時失了神,打擾了貴人一行。”
阿顧打起馬車簾子向外張望,見一名十五六歲黃裳少女低著頭立在車外,身子窈窕,衣裳料子不過是尋常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