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從後頭繞出來,訕訕喚道,“阿元,你好啊!”覷著少女的眼睛晶亮雀躍如同太陽,“我以為你是眼睛被狗屎糊了才答應嫁給我這個大老粗的,沒有想到,你竟是這樣想的!”
鳳仙源聞言撲哧一笑,嗔了鐵勇一眼,“你當我是傻的麼?婚姻這種大事,竟什麼都不想就應了?”
“你既聽了這麼多,也當知道,我是誠心和你過日子的,日後你若負了我,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絕不,絕不!”鐵勇舉起手賭咒發誓,“阿元今日信我,我鐵勇在此發誓,一生一世絕不辜負鳳仙源一絲半分,若違此誓,罰我來世變個大蛤蟆!”
鳳仙源撲哧一笑,伏在鐵勇胸前,眼睛眨了一眨:阿爺,阿孃,你們在天有靈,瞧著女兒如今這般幸福,一定也會放心吧!
二月的春風吹解大地,這一年的春天是閏二月,長安城中的桃花都開的盛了,山間桃花方一點點打起骨朵。阿顧守孝之間閒來無事,便沉下心思精研丹青。守孝期間不宜用色澤斑斕的顏料,便棄了工筆,專研水墨,只以墨條描繪畫面輪廓,於線條之上筆力更加精萃。
“縣主的筆力較諸從前又有進益了!”伏牛山上草木蔥翠,山亭之間,一名白袍俊美男子瞧著阿顧的《山水奇石素描圖》,笑著評點道。
去歲年末,尚書右丞王頤出長安訪友,路徑涇陽的時候恰逢天降大雨,便叩楊柳莊求宿,二人以畫相交,倒做了個畫中之友,偶爾二人會相約在伏牛山中會面論畫,伏牛山位於涇陽西側,離楊柳莊不過三四里路,阿顧往來十分方便。
“瞧這畫中石頭,筋骨有勁道,這蓴菜描縣主如今用的幾有刀斧痕跡。”
阿顧嫣然一笑,“王先生於畫道之上於阿顧可謂師長,當初龍門石窟一語點破迷津,令阿顧能夠順利開始描繪人物,其後託人所贈《畫品六論》,阿顧更是仔細拜讀所獲良多,實在是過讚了!”
“聞道不論先後,達者為師。”王頤笑道,“其實說起來,養貞浸淫丹青多年,畫心已固,寸頭無進。近年來與縣主相交,瞧著縣主丹青逐漸進益,倒是得了一絲靈感,如今瞧著,竟是又有精研。咱們年歲雖有些差距,從聖人那兒論,卻是同輩,不如便以畫友名分切磋?”
阿顧淺淺一笑,“敢不從命!”
夕陽落山,一時之間伏牛山亭賓主盡歡。從山間回到楊柳莊,阿顧心情極好。
朱姑姑令人捧了核桃百合羹伺候阿顧,打量著阿顧的眉宇,笑著問道,“瞧著縣主您和王右丞倒是交情頗好?”
阿顧不疑有他,笑著應道,“是呀,我和王右丞結識也有幾年了。當初在東都龍門石窟他曾經教過我人物畫,可謂一句之師。後來因畫交友,如今我在莊子上守孝,偶爾彼此有興致,會一道以畫相交。”
“原來這樣。”朱姑姑垂眸笑道,猶豫了片刻,開口道,“奴婢瞧著這位王右丞出身太原王氏,人品貴重,官居三品,又有個做皇后的同胞妹妹,做夫婿是再好不過的人選,縣主若是有意,大可請人出面撮合。”
“姑姑,”阿顧面上微微變色,沉聲道,“我敬你是曾在阿孃跟前服侍的老人,一直十分尊重。如今我在莊中給母親守孝,這等子話如何是您該說的?”
“縣主,”朱姑姑登時急起來,“便是公主,也只有盼著您好的,如何會計較這點子事。”她眼圈兒一紅。
“便您是縣主,一輩子最重要的也是嫁個好人家,這王郎君家世人品都是上上之選,因著前些年在外遊歷,方一直沒有娶正妻。您守孝還有一年餘時間,若是錯過這個時段,王郎君另娶淑女,豈非錯過一段好姻緣?若是您有意,咱們大可尋人悄悄傳話,外頭不露風聲,到了出孝之後再過禮成親,豈不是好?”
阿顧聞言心中煩悶,王頤人品自是貴重,風流曠達,只是不是自己心中的人,“姑姑你為阿顧著想的心思,阿顧知道。”她抬起琉璃眸,靜靜道,“只是母親新喪未久,阿顧心中實未考慮過這等事情。再說了,阿孃臨終前已透露出口風,將我許於桓氏。我如何能違逆她的意思?”
“哎喲!”朱姑姑跺腳嘆道,“公主不過是病急從權罷了。桓衍那個傻小子,如何配的上縣主您蘭心惠質?”
“姑姑,”阿顧道,“阿孃素來將我疼到心裡去,她做下的決定都是為我好的。我為什麼要反對呢?”
朱姑姑瞧著她漠然的神色,灰了心,嘆氣肩頭忽的衰頹下來,“縣主目光如炬,老奴眼光淺薄,自是錯了。老奴這就告退。
屋子中燭火微微躍動,映在少女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