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琅琊王府的人。
除了為什麼離家這事以外,沈先生一般對她有問必答,經常會給她講講時局民生,只不過她聽的很隨心所欲,能不能擠進她的小腦袋瓜,全憑天意。
琅琊王這般天之驕子,跟她這種只求吃飽喝足天下太平的小丫頭八竿子打不著,聽了也白聽,故而並沒有心思關注,只隱約記得他是近日才來的封地。
照這麼推斷,那這位貴婦人就很可能是琅琊王府裡的,只是他們這般身份,沒事跑來平頭百姓的小布料鋪子做甚,這裡頭的布,也就只配給府裡丫頭們用吧。
而且看樣子府上人口還不少,一跑神的功夫,她都搬了一馬車了。
“夫人您先等一等。”沈令菡往櫃前一站,歉然道,“您看中我們鋪子裡的布固然是好,可小本買賣存貨有限,好多是別家定好的,您看這樣行不,若府上不著急用,等貨足了我們親自給您送到府上,可使得?”
孫掌櫃做生意好抓大放小,遇上這麼個大手筆的,老毛病又來了,先緊著給她,後面的再說,又是店裡沒貨讓其他人多等兩日的把戲。
沈令菡不好直說他吃虧不長記性,只好先跟夫人解釋。
貴夫人瞭然的點點頭,“是我想的不周了,既如此,我就先拿兩匹,剩下的我先付了錢,回頭你們送過去也罷。”
可以說是相當善解人意了,沈令菡感激的笑笑,“謝夫人體諒。”
“你不用謝我。”貴夫人扶著小侍女的手往外走,“我是看你辦事明白,人也機靈討喜,打心眼裡喜歡,若是用著好,往後會常來的。”
她對著沈令菡展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笑的人心裡怪沒底的。
貴夫人走後,閉坊的時辰也快到了,沈令菡沒有多待,趕著天黑變冷前往家走。
她平日跟爹孃住在何家老宅那邊,遠在城郊,也不是故意住的那樣遠,主要是她爹要教城裡的小娃娃唸書,書堂就在那邊,她爹又喜清淨,願意鄉野裡待著。
何家的老宅旁邊另搭了幾間小屋,就是他們的家,小屋遠遠看著就跟周遭不一樣,很有她爹的幾分遺世獨立的味道,木質的外門兩旁是兩排藩籬,幾株還在越冬的花枝孤零零的,是她爹親手栽種的。
在沈先生嘴裡,這叫意境,在何東家嘴裡,這就叫白佔地方。
沈令菡在爹孃跟前一向遵循兩面派的原則,既贊同爹的眼光,也認為娘說的有理,不過眼下嘛,她只覺得這場面荒涼,越瞧越冷。
小木門前堆著一捆柴火,她抱著進了小院,沒著急點火,而是進了沈先生的小書房。
裡頭是沈先生走之前的老樣子,木架子上的書擺的整整齊齊,筆墨紙硯都在原處沒動,她過去坐在他爹的書案前,拿袖子擦了擦表面的浮灰,開啟案前的一本書,裡頭夾著一封書信。
是沈先生臨走留下的隻言片語:爹孃遠走雲遊,赴友人之約,歸期不定,安好勿念。
她已經反覆看了好幾遍,並沒有多看出三兩朵花來,依舊對友人二字感到疑惑,她竟是從來沒好奇過沈先生來琅琊郡之前的生活,只知道是她娘救了一個落魄書生,彷彿就認定了這是他爹人生的開始。
她趴在桌上支稜著小下巴嘆氣,沈先生有名這事她是知道些的,不過僅限於在琅琊郡。沈先生其人集美貌才學於一身,總能讓人不自覺生出讚美之心,譬如當年前任內史在的時候,就對沈先生敬仰有加,甚至還把自家郎君交給他教管,如此一來二去的,郡中但凡家裡有些條件的,都願意把小娃娃送來唸書。
卻如何也沒想到,遠在洛陽城的貴人們竟都知道沈先生這號人,還主動上門來求,難道是他爹視金錢名譽如糞土,不肯與達官顯貴為伍,所以才離家出走的?
不過單單因為躲琅琊王,恐怕不足以說動他的秀秀丟下閨女跟著跑,那就說明還是有事。
想不通就不想了,她把書信原封不動的放好,去廚房燒了一壺熱水,就著冷掉的餅湊合了一頓,然後懶得燒火盆,直接鑽了冷被窩,一宿冷到天亮。
第二日要去老張先生那裡唸書,不過她不著急,一早起來沒事幹,看了眼井邊的水桶,琢磨著不如先去河邊逮兩條蠢魚。
談讓是第一個出坊門的人。
天尚早,太陽還沒冒個頭,是一天裡最清冷的時候,他一身薄衣,躋著單底鞋,這行頭在洛陽城裡尚能扛得住,琅琊郡裡就差點事。
不過他的標準是,只要凍不死,一切都好說。
他肩頭上挑著擔子,胳膊搭在上頭,配合著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