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算元神醫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奔波,衣衫襤褸髮髻如鳥窩,身前油跡斑斑,這身衣裳看起來至少一年沒換了。
他此時圍著一桌子菜,吃的滿嘴流油,顧不上抬頭看一眼,“小郎君先等我一等,我——嗝,吃飽了才有力氣看病。”
談讓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他嘴裡的大蒜味,懷疑他吃了蒸肉。
周璞尷尬的撓撓頭,“啊哈,七先生他一路奔波勞累,肯定餓了,不急不急,阿讓你吃沒吃,要不也吃點?”
談讓儘量讓自己保持微笑,吃,吃你個腦袋!
好好一個清雅的茶肆,愣是給開了葷,酒肉之氣叫人心生煩躁,談讓此時徹底不抱什麼希望了,只是礙著週四的面子沒走人。
默唸了幾遍清心咒後,神醫終於吃完了,打了個飽嗝兒,味道一言難盡。
“這位郎君是哪兒不好?”七先生先往他屁股上瞅了一眼,“也生了痔瘡?”
談讓:“……”
周璞拼命朝他使眼色,意思是別把他的醜事抖落出來。
可七先生大概是吃多了迷糊,沒能意會他的深意,“看不出來不是我的毛病,這種病得走兩步才能判斷,你真以為我眼睛能穿透你的褲襠啊,沒那麼神奇。”
周璞此刻只想去死。
“七先生,我這兄弟是眼睛不好,您往上看。”
“眼睛不好啊。”七先生睜大了眯眯眼,端詳談讓的臉,“這郎君長的不錯,我怎麼瞧著眼熟啊。”
“不是,七先生,您……”周璞跟他擠眉弄眼,“嚴肅點。”
“哦,眼睛不好,說實話真沒看出來,這麼自然,那肯定不是天生瞎。”
總算說了句人話。
見談讓沒有開口的意思,周璞替他說:“是後天的。”
“小郎君來半天了,不說說怎麼回事嗎,我歲數大了眼神不像以前那麼好,得望聞問切才行,你要是打心眼裡不想治,咱就別費功夫了,我從哪來回哪去。”
談讓直接伸出手,“那你看吧。”
意思就是不想說。
七先生倒也沒再廢話,專心提他診視起來。
“嘶……”七先生皺了皺眉頭,“誰給你喝的藥?”
談讓一怔,“怎麼?”
“阿讓你原來是喝藥啊?”
“別打岔。”七先生問談讓,“最後一次喝是什麼時候?”
“月餘。”
“這就對了。”
什麼就對了,周璞聽的一頭霧水。
談讓卻聽懂了他的意思,藥效已經過了,真正失明的原因不是藥。
“我就說看你眼熟。”七先生也不切脈了,直接話聊,“那人是你娘吧,這方子還是我給她的。”
“??”
談讓一向平靜的臉也露出了驚訝,如果他沒胡說八道,那是不是證明有救了?
原來母親是跟他學的,世上居然有這麼巧的事。
“你可別高興太早,我的方子我不見的能治,你吃了這麼多年,難說。”
“不是跟這藥沒關係嗎?它藥效已經過了吧?”談讓問。
“先不說藥的事。”七先生沉吟,“她封住了你眼睛的經脈,得先衝開才行,先能看見再說吧。”
“阿讓能看見啊,那太好了。”周璞高興的很,他一直以為小瞎子是有什麼要緊的毛病,沒想到三言兩語的就能看見了。
“你以為跟治痔瘡一樣輕省嗎?”七先生瞅他一眼,“少說得小半年吧,唉麻煩,早知道能遇上她兒子,我就不教她了,還得我來收爛攤子。”
“……”
談讓現在還跟做夢似的。
“這樣吧,你先給我找個落腳地方,以後小郎君每隔三日來一回,至於藥裡的毒性如何去除,我還得再想想,但是不一定想的出來。”
“……那,那想不出來怎樣?”周璞比談讓還忐忑。
“能怎樣,等死唄。”
周璞:“……”
七先生嘆氣,“這藥可致人暫時失明,但喝多了照樣能真瞎,有可能我針灸半年,你還是看不見,這也是難說的。”
敢情白高興了,小瞎子還不一定能看見。
“那他到底會不會死啊?”周璞不放心的追問,想說如果七先生救不了,他豁出老臉也得去洛陽城找御醫。
“哎呀,死不了死不了!”七先生沒好氣,心說他活該長痔瘡,話真多。
死不了就好,大不了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