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酒意上湧而泛著燥熱的微紅,雙眸映著波光; 倒更顯得嬌俏。
不多時,身後傳來輕便的腳步聲,姜顏沒有回頭,在溪水裡看到了苻離的倒影。
“苻大公子也來醒酒?”她彎腰掬了一捧水,輕輕拍在臉頰上降溫。
剛直起腰; 一件輕便乾爽的外袍輕輕罩在了自己的頭上,身後,苻離平靜的嗓音穩穩傳來:“酒後吹風,當心頭疼。”
姜顏頭頂著苻離的外袍端坐,活像是頂著蓋頭的新娘子。蓋下的衣袍遮住了她的眼睛,唯有淡緋色的唇瓣微微勾起,問道:“苻大公子來這,是怕我頭疼呢,還是有話同我說呢?”
原以為按照苻離那個彆扭的性子,定要否定道:“沒有。”
誰知她這次算錯了,苻離只是沉默了一會兒,便道:“都有。”
他這般直率,姜顏反倒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雖然酒意上頭,但她思緒卻並未糊塗,從苻離賦的那首詩開始,她便隱約察覺到了什麼。想了想,她說:“今日我有些醉了,有什麼話,你過兩日再……”
話還未說完,苻離伸手遞到她面前,開啟拳頭,露出了掌心的半截殘玉。
那塊玉陌生而又熟悉,每一絲紋路都是姜顏熟悉的模樣,只是上頭的紅繩不見了,重新換上了簇新的絞金青纓。大概是時常被人摩挲把玩的緣故,殘玉鋒利的稜角被磨得圓潤,越發婉轉流光。
這是姜顏的半塊玉。
是她在邊城戰亂時還給苻離,卻又被他狠命丟入雪地中的那半塊玉,是他們年少無知的婚約的見證。
如今物歸原主,姜顏卻不知該以怎樣的心態來面對。
心動自然是有的,可接受了它就等於接受了苻家,兩家的觀念不和,政治立場的對立,都讓她很難周旋其中。再者,她從小散漫自由,未必能像顧珍珠和宋雨柔一樣,安心在最美的青春年華嫁做人婦。
人世走一遭,還未探索遠方,她怎甘心止步不前?酒意上湧,諸多的情緒也被無限放大,牽牽扯扯亂成一團。
抬起的手指觸碰到溫潤的殘玉,而後微微一頓,五指緩緩蜷曲,又輕輕放下。
即使沒有抬頭,她都知道苻離該是怎樣冰冷的面色。
姜顏索性將頭頂罩著的衣袍再拉下些許,掩耳盜鈴般試圖忽視苻離那隻伸過來的手掌。可衣裳蓋住鼻端,苻離身上慣有的清冷木香縈繞不散,反而更亂人心神。視線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昏暗中,她輕聲道:“苻大公子莫不是喝醉了。”
“並未。”苻離低沉道。
驚異於苻離話語的直白堅定,姜顏整了整,微微仰首道:“苻離你……”
“我討厭你和別的男子在一起,包括太子和魏驚鴻。”說著,頭上罩著的衣袍被掀開,橙紅的夕陽透過葉縫傾灑,刺得她微微眯了眯眼睛。
待到視線清明,她看見苻離一身素白的中衣居高臨下,將她整個兒籠罩在陰影裡,一字一句道,“姜顏你聽著,除非我死,否則你一輩子也別想退婚!”
“苻離你瘋了,怎麼在這個時候說這些?”
“若是再放任你和別的男子談笑風生,那才真叫瘋了。”
姜顏呼吸有些急促,醉意退得一乾二淨,下意識想要反駁:“我何時和別的男子談笑風生?”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平日的伶牙利嘴似乎消失不見,腦中一片空白。
許久,她抿了抿唇道,“你說這些,是想要娶我嗎?”
苻離的氣息也有些不穩,反問道:“如果我說是呢?”
朦朧的窗戶紙被戳破,姜顏似乎看到一抹強烈的流光擊破隔閡,耀眼璀璨,照得她睜不開眼睛。那是一個她還未徹底做好準備去探索的世界,新奇,激動,更多的是對未知的迷茫。
苻離掌心的玉環遞過來很久了,姜顏仍然沒有勇氣去接。她問:“苻離,你要想清楚了。我希望你今日的行為不是出於不甘、自尊或嫉妒,你想娶我更不是為了償還你祖父欠下的恩情,我希望你是……是……”
聲音越來越小,她忽的扭過頭去,以手覆住臉頰輕聲道:“苻離,我並非存心毀約,當初說要攀太子高枝的話也是氣你的。只是今日我思緒混沌,並未做好準備。”見苻離臉色微沉,她忙道,“我沒想在這個年紀和你成婚,這玉……你過兩年再給我罷。”
話剛落音,苻離拉起她垂在身側的一隻手,半強硬似的將玉塞入了她的手裡,冷聲說:“不許拒絕。”
掌心的殘玉還帶著他的體溫,姜顏愕然地望著他,張了張嘴:“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