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未綰的髮絲順著肩頭傾瀉,如清泉流過,更襯得她明媚如斯。
這樣的女子,別人乍眼望去,最先留下印象的永遠是她過於精緻的容顏和乖張的性子,難免替她打上‘紅顏禍水’的烙印,苻離也不例外。但不知是何時開始,或許是她練箭練到滿手傷痕的時候,或許是她第一次贏過自己的時候,苻離對她的關注點便有些變化了。
姜顏笑得東倒西歪,見苻離一聲不吭地望著自己,她抹了抹眼角的笑出淚漬,反問道:“你知道我朝地方官員的政績考核,大多以什麼為標準嗎?”
苻離對答:“唐以‘四善’為考核標準,重視官員品性道德。到了我朝有所改進,以民眾富庶、糧庫豐盈為準,重視官員所創實績。”
“不錯。”姜顏頷首,隨即眼眸一轉,望著苻離道,“那我問你,如何才能算得上民眾富庶、糧庫豐盈?”
“百姓不會流離失所,老有所依,幼有所食,為‘民眾富庶’;一年所納糧稅八萬石的州府,三萬石的縣則為‘糧庫豐盈’。”
姜顏笑了:“那你可又知道,每當一年秋冬考核之時,有多少州縣的父母官不惜調動府兵驅趕城中災民乞兒,在寒風凜冽的時節將這些衣衫襤褸、性命垂危之人趕出城外,驅至鄰縣,只為了給上級製造‘民眾富庶,盛世安康’的假象以邀功?那麼冷的季節,若是碰上大雪,一城之隔的荒郊不知要凍死多少人,而這些,負責考核的監察御史又可曾知道?即便僥倖存活,很快又會碰上鄰縣考核,於是這群乞兒流民又會再一次被驅趕。”
苻離說不出話來。
姜顏又道:“你可又知道,百姓的苛捐雜稅有多重,才能在填滿貪官汙吏的肚子後再填滿州府的糧倉?”
那是一個苻離想都未曾想過的下層世界。在底層世界裡,虎狼橫行,人命如草芥,賤籍如螻蟻。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問:“若真是苛政猛於虎,為何從未有人上報?”
“天高皇帝遠,他們大都沒能熬過上報的漫漫長路,便死了。苻大公子出身官宦貴族,自然知道朝廷是如何勾心鬥角、爾虞我詐,而地方州縣的勾當,一點都不會比朝堂少。”
姜顏撐著額角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