慮一番,才提議道:“婚姻並非兒戲,若你我都覺得有緣無分,又何必強求。或許做宿敵做同窗都比做夫妻好,過幾日回了兗州我便央求爹爹出面,解了兩家婚約,以免誤了彼此前程。”
“你休想!”苻離眸色一寒,聲音不自覺沉了幾分,明顯不悅。
見他如此反應,姜顏反而笑了,雪霽後的陽光落在她的眼裡,成了一片通透的琥珀色。她問:“不是有緣無分,又不想解約,那你喜歡我?”
那一瞬,空氣凝固,時光靜止,苻離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猛然攥住,捏住命脈,呼吸不得。
“姜顏,你……”只說了幾個字,他便猛然止住了話頭,微微側首不再看她,唯有耳尖上一抹輕紅如梅花映雪。不知過了多久,他又深吸一口氣望向姜顏,淡色的薄唇張了張,一句話滾到了嘴邊,開口卻變成了一句,“你胡說!”
姜顏也覺得自己在胡謅。
兩人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到底太過年少,衝動,悸動,卻又患得患失。何況,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是無數理不清的難題,此時說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未免太早了些,連她自個兒都沒做好準備,若是苻離承認喜歡,想必無措的反而該是她了。
思及此,姜顏忽然問道:“苻離,你可有想過我們有朝一日真成了親,會是什麼樣?”
苻離一怔,猛地抬眼看她。
四周靜謐,溼冷的空氣中氤氳著淡淡的紙墨香,兩人靜靜相對,恍若隔世。姜顏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苻離的答案,心中總有一股子若有若無的、如蛛絲纏縛的悶意,許久,她輕嘆一聲起身。
還未走開,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她訝然回身,只見苻離仍筆直跪坐,攥得她的手生疼,輕聲說:“我想過。”
這三個字說得輕而急,可落在姜顏的耳中卻如驚雷炸響,心中纏縛的蛛網崩解,心臟突突亂了節拍。
“你呢?”苻離微微抬起下巴,問她。
腕上的溫度發燙,姜顏彎了彎眼睛,又很快壓下嘴角,說了句心裡的大實話:“我也想過。想來應是清湯寡水,家規條律,雞飛狗跳。”
苻離鬆了手,剛轉晴的面色又陰了下來。
“也那麼糟糕。”他冷哼道。語氣說不出是辯解還是惱怒。
“苻大公子若是暫時不想退婚,我可以再等上一陣。”姜顏逆著窗外的殘雪冬陽,髮絲隨著漏進來的風微微飄動,揚著下巴問苻離,“不過在那之前,你可有什麼東西要還給我?”
苻離還沉浸在 ‘雞飛狗跳’的畫面中,一時沒明白姜顏所指的是何物。
一愣神間,姜顏已經乾咳一聲轉過身去,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道:“看來你還未準備好,我也未準備好,那此事……便以後再議。”她轉身朝廳外走去,走了兩步又頓住,想起什麼似的回身,對苻離道:“以煮熱的花椒水泡手,可解凍傷。”
說完,她輕輕一笑,下階時還不忘戳戳雪人的臉頰,像個沒有煩惱的小孩似的。
苻離望著她的背影離去,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指節分明的手掌,良久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 苻離想象中的婚後生活:姜顏,給我鋪紙研墨!
姜顏:好噠,夫君~
苻離傲嬌:笨死了,研墨都不會!來,我教你!
苻離:姜顏,給我寬衣!
姜顏:好噠,夫君辛苦啦~
苻離傲嬌:手法太慢,還是我來罷!(說著,順便把姜顏也扒了。)
第32章
休假的第二日; 兗州知府派來馬伕和嬤嬤接阮玉回鄉; 姜顏與之同行; 離開了初雪未消的應天府。
這日,首輔宅邸內。
“你啊,就是口是心非!都到如今這份上了; 為何不將玉還給她,告訴她你不想退婚。”書房內; 魏驚鴻歪在貴妃榻上看一本志怪; 時不時瞄苻離一眼; 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窗前的綠萼梅花已初綻蓓蕾,冷香陣陣。苻離端坐練字靜心; 案几旁擺著一盆溫熱的花椒水; 也顧不上追究魏驚鴻聽人牆角的事了; 只是懸筆的手腕一頓; 任憑筆尖在上等的宣紙上暈染開一團墨漬。
魏驚鴻又老氣橫秋地嘆了聲,以手撐著腦袋道:“唉; 其實我也理解你。你家家規那般嚴苛; 戒驕戒躁、戒喜戒悲,就差斷情絕欲了; 你渴望心性自由,又不得不受規矩約束,就如同你喜歡姜顏,卻又顧及種種不好意思承認。”
苻離抬起眼來,似是不可置信般